她躲开指挥所内仓促而过的士兵，几步赶到城卫队长身边。
哥尔赞面色发苦，他让出身位：“这位就是。”
在城卫队长身后，几名医疗兵正紧急抢救一名伤兵。这是头芬西斯，但只能从浓密的体毛上分辨，因为他整个头部几乎是泡在血水中。医疗兵围着他，剔掉了面上的毛发，在他的面部穿针引线，试图将那贯穿脸部的骇人伤口缝合。
艾兰希尔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头部中枪，还在昏迷。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眼睛恐怕是不行了。”哥尔赞摇了摇头，声音很是低沉。
“我们把蛮子打退，胡里安指挥官在前面指挥布置堑壕，他刚给我下了命令，谁知道它们竟然……”哥尔赞身后，一名士官半跪在伤者身前，手里抓着一块残破的模组，诉说的言语中满是懊悔和愤怒，“我在北边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见过这么奸猾的蛮子！”
北边？艾兰希尔神情一凝，“劫掠者军团？”
士官惊讶于她突然的发言，上下打量着艾兰希尔，直到看清她胸甲上的徽记，这才站起身，摇头道，“第二集团军，准确的说是东北方向。”
艾兰希尔恍然，“‘黄金剑狮’？”
士官站得笔管条直，行了个军礼，“‘金铠’独立联队，战斗百夫长，冈茨。”
“金狮军团？那不是哈马洛克大人……”哥尔赞讶异地望向艾兰希尔，后者点了下头，确定了他的猜想。
“创世女神修道院特别执行官，艾兰希尔，遵照最高指挥官哈马洛克爵士命令，前来报道。”艾兰希尔的语气严肃，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前线指挥官胡里安，伤势严重无法指挥作战，冈茨中尉，我要求立刻接管防卫任务，暂时负责东部防线指挥！”
她落字斩钉截铁，话语里的不容置疑，在场的人都听得非常清楚。但旁边的士兵都目露惊愕，搞不明白这穿着华丽的女士，哪来的勇气竟然索要战场指挥权，有士官甚至脸带不屑，还小声哼了一句：
“这里是战场，又不是模特秀场，不是长得漂亮个子高，就可以拿冠军奖杯的！”
哥尔赞面带怒容，摁着刀柄就要去和那士官理论，艾兰希尔及时抬手把他拦住。
人类女士的目光，始终落在名叫冈茨的军官身上。
冈茨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但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否，反而说道：“艾兰希尔女士，我们现在遭受蛮子的火力压制，士兵无法抵达预定的射击位置。此外，我们还需要加固阵地的同时收缩兵力，现在至少有三个方向是防御缺口，我们缺少人手，没法同时兼顾。。”
表面上看，冈茨百夫长是在描述军情战况，可实际上，他是在向艾兰希尔询问，面对当前危机，她是否有应对办法。如果放在军队，冈茨的作法可以说是对长官的大不敬，任何军衔高过他的长官都可以剥夺他的权利。
但艾兰希尔不行，她地位再怎么尊崇，毕竟是在教会内部。她的身份，和帝国军方没有任何关系，冈茨完全有权利拒绝，这一点就算是普通士兵也一样。事实上，别说是艾兰希尔，就算是圣知亲至，也无法对军方下达命令。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
战争让女人走开，这不一定是真理，但一定是定势思维。
艾兰希尔抿起嘴，没有立即回应。
她微微感到愠怒，但对冈茨的问题，她并非吝于回应。
男人的轻视，她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不一样。
她参加过很多战斗，一身本领都是通过实战获得，论个人实力，如果她没有受伤，在整个沃都恐怕都无人能出其右。
但那是战斗，而不是战争。
指挥战斗，和指挥战争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冈茨刚才提出的问题，她有办法解决吗？
有。
办法会奏效吗？
她不知道。
甚至连预判她都无法保证。
她犹豫了。
之前讽刺艾兰希尔的士官，看到她迟疑的表情，不屑地喷出一口气，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对身边的袍泽嘲讽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我说的！她根本不懂领军打仗，把指挥权交给她，我们只会死得更快，还不如直接把脖子送到蛮子的枪尖上！”
女执行官空出的右手骤然攥紧。
空气仿佛变得黏稠，所有人都觉得呼吸突然变得不畅——
但就是这时，指挥所门口的位置，忽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恒冻千年的冰山，有一种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古井无波。如果是海外大陆那些醉心科技的异族听到，恐怕会惊讶地喊出，这就是最完美的机械声音。
因为它不带任何感情。
却让人莫名心安。
“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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