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容双手微微上抬,那股气旋带动能够影响的霾雾螺旋状向上,看得墨昀差点就要动手打晕这位老爷子。

随着霾雾松动散离出一定间隙,白布容霍然翻掌向下重重一压,这一压连带着他的双腿也跟着往地里陷进去几寸。

墨昀赶紧望向护城河方向,只见霾雾缭绕向上的趋势陡然一停,随后就像是有一只手从天降下,将它们猛然压下。

护城河内的尸体不停翻滚,发出汩汩的气声,霾雾也在这声音里被那只看不见的手生生掩入河内。

护城河被尸体断裂的水流整个停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表层凝结。

无数的霾雾在水下横冲直撞,却无路可出。

“噗……咳咳……没事儿,没事儿。要封住这一边的护城河,得会水脉和土脉风脉三脉的玄意。他妈问题是,我是木脉。好在木能生万物,转化一下倒是勉强能用。柳楠程、许立命、徐安生三个要是在这里,就轻松多了。”白布容汗如雨下,面色疲惫不堪,解释了半天,却不见身旁人过来将自己从土里搀扶出来,“我说你小子干什么呢!快把我拖出来啊。”

目瞪口呆看着方才变化的墨昀脑子里不停在回荡同一个声音:

“这就是玄师……这他妈就是玄师……我艹,只能寄希望于小千了。妈的……这他妈就是玄师啊!”

直到听见白布容暴喝,墨昀才回过神来,急忙把这位老爷子从土里扒啦了出来,忍住心中震撼问道:“……其他三边护城河,白老爷子您……”

白布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成。一是我玄力不精粹、玄意是木,能弄一次就已经烧高香了。二来,这尸气并没有完全被封住,我这样最多算是缓解,全看诸天给不给脸,这几天不要有大风,至少不用担心这里爆发。第三,有堵有疏……我能救城东这片儿,救不了全城。全堵上只会让它爆烈的更凶猛。墨昀啊……人有穷力时,我……来不了第二次了。”白布容叹息道。

墨昀看着前方,白布容只是荡清了尸气的蒸腾,却扫不开满地的尸体。

墨昀的身后,还有不少难民犹疑不定地向城头走去。

“为什么,他们不停下脚步呢?”墨昀转身朝着远处极目远眺。

有血冲天而起。

有骑军扬鞭摧逼。

“墨昀我是跑不动了,你赶紧找白有程,时间如果来不及,你直接去找洪续畴说的那个什么中司。入夜之后,我若是见着徐安生和柳楠程,就去接你。放心,只要你在宋国国境内,楼外楼都能找到你。毒人,一旦找到我们仨会先困住他的。”白布容歇了一会儿催促道。

“白老爷子,万事小心。”墨昀点了点头,估算了一下昨夜的方向,他有种感觉,中司率领的小队已经在临安城附近了。

墨昀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心底却留下了一个疑惑:

“催逼难民向临安城进发的是什么人?”

……

临安城白日没有丝毫喧哗,王卫司侍卫由于人手不足在各个主干道上设防,也不知道在防备谁。

都令司司尉衔的守备江上允自缢于府衙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内廷。

赵辙望着低头拜下的林戎破,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抓住都令司长官,就能捏住临安城城防。现在人都死了,你也成了名符其实的临安城最高守备长官了。连孤的命也掌握在你手里了哈。”

林戎破叩首于地:“监国殿下,属下不敢。”

赵辙一脚踹上林戎破的脸:“孤乃是宋王,监国你他妈祖宗!”

“不登正位,就不是宋王。殿下忘记洪续畴还在嘛?忘记以洪续畴做为祭天礼了吗?”林戎破神色不变,抬头道。

赵辙发出猛烈地咳嗽声:“祭台必须垒九层!祭台一旦建好,我就要向天下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宋王。”

“监国殿下,您乃是宋王钦定的世孙,无需向任何人证明您的身份!”林戎破厉声道。

赵辙浑身发颤,面皮抽搐,死死盯着林戎破:

“不!他们不服我,我要证明,我必须证明,我才是真正的……”

赵辙剧烈地咳嗽,良久后,近乎疯癫地跺脚甩着手:

“真正的宋王!正统宋王!”

大殿内,无人开口,石恕、石乐志、徐沁,以及其他内侍官纷纷跪地不敢抬首。

齐石白正坐于一张琴前,手指轻轻一拨,琴音荡开。

殿内更深处,长着竖线眼的嬴通跪坐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挣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就像是看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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