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再想怎么保他,也保不住了。狡兔死,走狗烹。她只请求,能让自己亲手送走他。
某日。她叫来常蓦光,没想到早已埋伏在两旁的刀剑手冲出,乱刀砍向常蓦光。
常蓦光只紧紧盯住辛夷的手,他们约定的手势,只有在辛夷做出这手势时,他才能动刀杀人。
辛夷哭得肝胆俱断,但始终没有做出这个手势。于是,他没有任何反抗。
常蓦光成了一个血人,却还是拼着,一步步走近辛夷。流着血,对他笑,他很少对这个世间笑过。除了她。
可惜。他没有走到。数百人的围攻下,他倒在了半途,差一点点就够着辛夷了。
他最后在血泊里念的,只是一个名字,属于他俩的。
“汤饼,汤饼啊……”
棋鬼死。辛夷哭昏过去。醒来见到百晓生,他告诉她,他反而为常蓦光高兴,因为辛夷是唯一一个,在他的生命里,为他驻留的存在。
“他不在乎任何东西。除了你。”
棋鬼,释,启明。
天命已定,只有他归于长夜,才能迎来黎明。
果然,不久后,晋王登基。昭告天下,封辛夷为后。
然而,登基大典那天,李景霄一袭素衣,洗尽铅华,抱着团子般的江许,从城门步行而来。
一路守城将士,朝贺官员,全部对他下拜。
于是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去麟徳殿,将手伸给准皇后辛夷:“我,江离,来带我的媳妇儿,阿许的娘……回家。”
李景霆大呼放肆。然而所有人都跪拜向李景霄。他终于明白,所有的势力,早就被越王掌控。
自己看似赢了,其实早就输了。而越王选择在登基这一天打他脸,无非是告诉他,他以天下,换走一个她。
“好,我们回家。”
辛夷笑,当众扔了凤冠。牵上江离的手,一家三口众目睽睽下,出了城门,坐上一辆普通马车,在群臣的跪拜中离去。
“天下的王,果然,我输了……”
李景霆哀凉一笑,栽倒在地上。最后向他伸出的手,是萧翎。
“陛下,阿翎陪您。”
十年后。
窦家大院旁边的一处园子前,辛夷剥着豆角,笑着看巷子里玩的崽子们。江离在旁边砸了核桃,殷勤地往辛夷嘴里送。
他一心想着,把媳妇儿哄开心了,她今晚就能早点“熄灯”了。
巷子里,阿许正在抢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的糖,一个阿朝,一个阿暮,双生子。刚好凑齐“许你朝朝暮暮”。
窦家的窦钱见阿许抢糖,小大人般说他不能抢表妹们东西。
阿许做了个鬼脸就跑,阿朝阿暮汪汪大哭,玩着竹马的阿栀阿瓜忙把手里的甜枣塞给她俩。
而姜蒜则一个虎勾拳,“教训”了阿许一拳头。
画珍在旁边一脸崇拜,蒜哥哥好帅!
屋子里,辛歧磕着瓜子,辛芷和长生正在教一个胖小子薛梁爬墙。
钱竹西和崔宴看看自家丫头崔宝淮,暗暗决定和薛家的亲缘不能结了,不然自家闺女也得跟着爬墙去。
这时,阿许抢了一把镶宝匕首,跑来,身后跟着店主:开了个越枢武馆的钟昧,一脸哭地向辛夷吼:主母您管管!
辛夷连忙拦下阿许,训他不许乱拿东西,又见阿许实在喜欢,干脆让钟昧去窦家要钱。
反正窦家钱多。
门缝后,窦安怨念丛生。目光投向江离。
江离低下头,装眼瞎,砸完核桃,又开始剥豆角,永远坚持一句话:媳妇儿都是对的。
辛夷坐回来,和江离说话。说晚上把王仪薛闻叫来一块儿吃饭,豆角新鲜。
还说,东山的桃花开得好,闲了把孩子们都带去玩,省得在家里拆墙。
顺便去看看杨子招和武斓,武斓有了,胃口不好。家里前儿腌的酸菜,给她拿一罐去。
江离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很认真的道。
“卿卿……我做了十坛酸菜,都给你备好了。不然,择日不如撞日……”
话还没完,辛夷就感到一阵腾空,江离抱了她就往里走。
“天还没黑呢!待会儿吃晚饭啦!”
江离笑。
“多运动,胃口好。”
身后窦安李景霈长生姜苍等等家长忙着善后。
“孩子们!你们知道这叫什么么?羞羞?哪儿学的,不对!这叫王八绿豆对上眼了!”
二十年后。
经过今上励精图治,九州清晏,国泰民安,后世史书载曰:上治盛世。
万国来朝。广州江南等通商口岸相继开放,商道繁荣船舶竞港。
出现了一位通九国语言,精八方礼仪的女官,名李知灯,将磅礴开放的盛世之治推向巅峰。
九州又有一位名医,人唤“郑忆“。据说是凤仙徒弟,医毒双修,一生悬壶济世,只说为上一辈偿还罪孽。
同年,皇帝李景霆病重。握住自己一生没准她挽发的皇后,说,阿翎,待您百年之后,可愿与朕同穴?
萧皇后笑,妾身陪您,黄泉碧落,都陪您。
李景霆的眼前划过某道倩影,这半生如梦,皆是一场空,唯有这些岁月里的情谊,他无悔入局中。
李景霆笑了。
“你……和他……珍重……我,先走一步了……”
帝崩。
国丧。萧皇后之子继位,为新君。
但仅仅一年后,萧皇后就随先帝去了,按先帝遗诏,合葬。
死同穴。终于最后一刻,他们心意相通。
棋局最后的最后,不过是只求与你一世白头。
我想,和你过日子。
真好。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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