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语有七百七十七个刹那。
一刹那有七百七十七朵莲花开落。
谁有幸见过七百七十七朵莲花同时绽放，又同时枯萎呢？师傅说过，一朵莲花里面，就藏着一个人的心。
师妹问过我一个问题，既然一朵莲花里就有一颗心，那么这一朵莲花败了，是不是那颗心就死了？
我当时没有回答她，如果她现在再问我一次的话，我大概就可以告诉她答案了。
王羽凡身上燃烧起了红色的火焰，那火焰的形状奇异，正是一朵莲花的模样。那是抽取了王羽凡灵魂之后绽放出来的一朵莲花，看上去既不美丽，也没有什么味道可言，但却有着惊心动魄的力量。
传说当年紫阳祖师也是在这种十死无生的情况下创造出了这一套法决，可能他也愿意看到自己的后辈弟子能像他一样舍弃生死，牺牲为人吧。
识海内，他睁开双眼，那眼眸里面翻出叫人心惊的酒红色，就好像是一汪血色的泉水，看了就不自觉要走近它，试图鞠上一捧。
妖异而动人。
看着那个黑袍人，张着嘴巴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王羽凡这个时候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伸出手，摊开手掌。
“来。”他说。
那朵燃烧在他左肩膀上的血色莲花立刻就顺着手臂滑落到了他的手掌心里面，一跳一跳的，似乎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就好像只要一个契机，它就能孕育出一个新的、繁荣昌盛的世界来。
“复。”
那朵莲花顿时分裂成了一模一样的两朵，这两朵并蒂而生。看着这两朵燃烧着的莲花，他好像可以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蹒跚学步，咿呀学语……
郎骑竹马，抚弄青梅……
第一次就掉师傅的胡子……
第一次买了一把竹制的小剑……
有糖葫芦的味道，青柠的味道，百家烟火的味道，有檀香的味道……
他看到了一个背影。
“不要回头。”他说了一句。
于是那个背影就定在哪那里，倚着朱门，嗅着一朵刚刚开放的蔷薇。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的。”王羽凡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即便是在巨大的痛楚之中，那笑容里面都满是一种真诚，和欢喜。
他的灵魂在燃烧，他还能感觉到灵魂被灼烧的痛苦。
他张开嘴，好像有许多话要讲，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应该要讲一些什么了。他曾经想过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只想好好看看她的背影。
好像有钟声敲响。他抬起头。
据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听到三声钟鸣，继而看到自己过去的一生。
他没有看到别的。
“最后能看到你就够了。”他笑道。
“繁。”
两朵莲花飘入空中，花瓣凋落，全都落在了他的衣衫之上。每落下一点，一朵新的莲花就会在哪里开出来，依旧是那样火红的、燃烧的样子。他甚至知道，这朵朵莲花都有自己的名字。
那这一朵叫做什么呢？
“枉凝眉。”他突兀开口，后来又笑了，看来是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他不再感觉到痛楚了，也许是他的灵魂已经连感知痛楚的部分都已经被烧掉了。但是他有些高兴。
“花闭。”
花瓣闭合，莲花变成了花苞，落在他身上的那一个个花苞都好似经了风的蒲公英，纷纷从他身脱离下来，绕着他身周旋转飘动。
“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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