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被蒋怀安引着一路朝后院而去,两人十指紧扣的动作引得侯府来往仆役纷纷侧目。蒋怀安并不在乎,牵着顾柔大步流星的穿过侯府小花园又转了几道,终于停在一扇满月门前。院门上横着一块楠木匾额,上书“涵月”二字。匾额稍作打磨,仍保留楠木的原色和形状,看上去古朴别致又不失雅趣。红梅绿松从低矮的院墙后探出枝桠,墙里墙外一片清芳。

顾柔疑惑的停住脚步:“这是……”

蒋怀安举目望着匾额笑容疏朗:“这是我母亲的院子!”

——原来是武平侯夫人李氏。

余杭李家乃为江南望族。江南水乡人才辈出,李家为其翘楚。李氏先祖曾有两人拜相入阁。出过一个皇后,两个皇妃。当今李太妃就是武平侯夫人李氏的亲姑姑。先皇指婚将李夫人许配给蒋克武,原意是想通过李家牵制闽南蒋家的军力。没想到这位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李夫人远嫁到闽南,竟然与将门虎子蒋克武琴瑟和鸣,使得蒋家军的实力空前壮大。这才有了后面蒋克武自剪羽翼的故事。

顾柔没有准备之下忽然要见这位一品夫人,心中难免打怵。蒋怀安见她满脸难色,站在门前踟蹰不前,打趣道:“你说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怎么事到临头先怕起来了?我看你不怕窦夫人、不怕我,倒是怕见我母亲?”

顾柔恼羞成怒,跳脚道:“蒋怀安,谁是你媳妇了?”

话音未落,从院子里走出一位仪态高贵的女人。女人三十五、六的年纪,如瀑黑发在头上盘起简单的发髻,素簪金鈿巧妙的点缀其间。一身月白色裙袄,布料、剪裁都是上乘。她身上的衣饰看似简单却件件造价不菲,就是皇宫里品级稍低的嫔妃也未见得用得起。

见蒋怀安站在门口,女子笑盈盈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爷。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端庄高贵。她的目光落在蒋怀安和顾柔交握的十指上,忽然住了口。

顾柔尴尬得把手往回抽,却被蒋怀安牢牢握在手心中。

蒋怀安恭敬的称呼那女子:“容玉姑姑!”又向顾柔郑重介绍:“这位是我母亲身边的容玉姑姑!”

顾柔勉强向她行了个礼,满脸通红的道:“顾柔拜见容玉姑姑!”

容玉姑姑何等聪慧通透之人,立即反应过来。她神情自若的朝顾柔颔首笑道:“世子爷和姑娘快进来吧。夫人刚好在用晚饭,添两幅碗筷,两位陪夫人一起用吧。”

顾柔正欲请辞,却被蒋怀安拽着,大步流星的穿过松梅园,直往内院而去。两人一进内院,容玉姑姑立即吩咐仆妇落了钥,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涵月院。

蒋怀安和顾柔踏入暖阁,李夫人的饭桌上已经添好碗筷。李夫人端坐于桌前,气质温婉又不失世家风范。虽然鬓角已显华发,体态不胜年轻时轻盈匀称,但江南水乡给她的如画眉目美丽一如往昔,这眉目与蒋怀安又有七八分相似。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容貌必定是惊艳绝伦,而她那位做了太妃的亲姑姑当年又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李夫人穿了一身万字不断头暗纹的蜜合色锦衣,对襟上滚着银狐毛。头上戴着同色抹额。赤金的分心、与抹额上的红宝石交相辉映,衬得整个人高贵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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