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芒嘿然一笑:“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那该叫妖术、巫术、忍术还是神术,至于原理,我更是一窍不通。但我却坚信一点:这世间,无论是天、地、山、川、日、月、河、流、春、花、秋、风,皆有莫可名状的玄奇,但亦事事有缺、时时有缺,天有缺——无情,地有缺——无渡,山川有缺——不动、日有缺——云遮雾掩,月有缺——弦满无定,河流有缺——受束于势...天地自然,万事万物,莫不如此,更何况人”。

林少笑笑:“这段话倒像是书呆子说出来的”。

郭芒接道:“那晚睡觉前我仔细回想了下赵双廷被杀的整个过程,就觉那妖术其实没有多么可怕了:当事之时,最令人恐惧的是尸体突然复活,这种违背常理的鬼神之力无论是谁初见之下都会毛骨耸然,乃至魂飞魄散。这是第一招妖术,也是最重要的一招,意在使对手心神涣散,但实则不具备什么攻击力,可以说是一种出其不意的辅助妖术。赵双廷惊惧之下,气怯胆裂,只想着速速逃走,那时整个人的精、神、气虚到极致,红衣女乘机使出第二招催眠惑心的妖术,将赵双廷定在当场,接住以第三招妖术鬼火杀死了对方。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打架时,我喜欢乘天黑埋伏在路边,天黑的时候一切都淹没在未知中,人总是心虚的,找准他边走路边小小发呆的刹那,冲出来,大吼一声,这一吼极其重要,对方第一个反映往往是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转身就跑,我有时都不用动手,他自己就慌不择路摔地一脸是血,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心”。

林少摸摸鼻子:“你总能把一件复杂的事描述地如此简单”。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天分吗?”郭芒哈哈大笑。

林少点点头:“能把猪一样的生活过得像猪一样简单的人,确实要有万众无一的天分,俗称‘无脑一身轻’”。

郭芒也不生气,喝了一口酸梅汤,转回话题:“天地有缺,那红衣女的妖术自然亦有缺,其余暂时不说,最大的缺陷也是最好攻破的缺陷,我称之为——冷却时间”。

“冷却时间?”林少也觉得很新奇。

郭芒颔首:“嗯,冷却时间。她的妖术无论多么强悍,在施展时都需要以手诀密语催动,手诀不凝,妖术不出。说白了,和唐门的暗器一个道理,施术的刹那也是自身最危险的一刻。所以她才会连使三招妖术,先屈心,后惑心,再以鬼火从容杀死对方。而隔日之战,我伺机暗发,一刀先怯了她的气势,以急攻让她不能凝起手诀,再逐渐放缓攻势,让她以为有机可乘,我又用玉石俱焚的打法让她不得不施术中断,诱她始终在轻功游斗和施展妖术的心态中患得患失、飘离不定,致使她的真实实力大打折扣,而我的气势、心神、刀意却在游刃有余中逐渐达到顶峰,她最后拼死一搏,我只要抓住冷却时间的一个空隙,有七成把握可以击败她,可惜那书呆子...”。

“好!”林少只赞了一个字,眼神定定看着郭芒:“你有七成把握击败她,那么如果对手是我呢?”。

郭芒一愣,仰面看了看天,摇摇头:“不知道”,晃了晃竹杯,把最后一口酸梅汤饮了个干净,才缓缓道:“如果对手是现在的你,我不知道;如果对手是半个月前的你或者几个月之后的你,我是知道的”。

“好!”林少又赞了一个字,突然笑了,又问道:“既然你心中什么都清楚,那为什么还要来教导我这些我用不上的微末技法?”。

郭芒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铜币,淡淡道:“因为你的起点太高了,高到很多时候你不屑去蹲下身来看看那石头间的小草是如何破壁而出,落下的枯叶最终去了哪儿,拍扁的蟑螂为何会消失不见,臭水沟中的鱼虾在同一片泽园中如何相爱相杀、共存共生...它们很微末,你确实不需要留意,但不代表它们没有存在的价值。就像,这枚铜币,你以前用不上他,现在呢?以后呢?”。

林少一把抢过铜币:“我现在用的很爽,以后决定当个守财奴,嘻嘻”。

“我靠,还给我”

岳荦看着在古巷中嬉闹追打的两人,笑道:“郭芒和林少才认识多久,关系就这么铁了?”。

江山手压着额头,对着霞光万道的夕阳望去,脸上染地通红,口口轻轻说了一句:“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只是过客;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却能一生铭记。取次花丛,回顾者言当时枉然,挥袖者言不如初见。这是缘分,有缘之人,无需寻找,灯火阑珊他即在。无缘之人,想要留住,朝如青丝暮成雪”。

岳荦笑笑,低头喝着酸梅汤,小风儿吹起腮边的青丝,飘拂在江山的耳边,染上了一抹落闲的晚霞,浅红轻云泼染天际。那场黄昏,竟淡了楚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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