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自借着酒劲闹了那一场,隔天又被老太太叫去训了半日话,罚了一个月的月银,也算消停了几日。只是心里却记恨起了罗三奶奶,路上瞧见她,连招呼也不再打,冷哼一声,翻个白眼便过去了。她那兄弟更是没了人影,欠下的银子也渐渐没人再提。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却暖不了人心。
罗家大爷仍旧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出门,也不和人说话。大奶奶急得没法儿,只好着一个丫头来喊三奶奶。
罗三奶奶忙忙地赶过去,就看见大奶奶红着眼眶迎上来。“在家闷了这么些天,一句话不说。昨儿只吃了一顿饭。今天早上没吃,中午让迎春端了饭去,又原样端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好?”大奶奶一面说着,泪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滚,全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罗三奶奶拍着她背,扶她坐下。又问了几句大爷的情况,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才道,“还是我去劝劝吧。兴许大哥能听上一两句,也是好的。”
大奶奶抓着她手,眼神里带着期许的目光,“我正是这意思,你最能劝人,那就劳烦你了。”
罗三奶奶捏了捏她手,示意她放心。就让迎春领着,往大爷正呆着的书房去了。
到了门口,迎春先敲了门。见里面没有声音,又敲了一敲,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大爷?”
屋里仍旧一片寂静。
罗三奶奶狐疑地望向她,“是在里面?”
迎春点头道,“没出来过。”
正欲再敲门,却听屋里一个疲惫的声音问,“谁来了?”
迎春忙回道,“是三奶奶来了。”
屋子里再度静默下来。
罗三奶奶挥挥手,让迎春退下,径直推了门进去,开门见山道,“大嫂瞧着大哥的样子,实在心疼,让我来劝劝大哥。”
罗家大爷此时坐在案前,靠着椅背正自发呆,也不理她。大约这几天没怎么喝水,下嘴唇上干裂了几道口子,翻着白色的死皮。眼窝深深凹了进去,眼下一片乌青。不过几日功夫,竟憔悴得似老了十岁。
罗三奶奶径自在一边的红木圈椅上坐下,瞧着他案上凌乱摆了几本书,旁边滚了一支没洗的狼毫笔,砚台里的墨也已经干结起来,龟裂出一道道纹路。便知道他大约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只是在书房愣神罢了。于是撑在旁边茶几上,一手支颐道,“大哥这是一蹶不振了?”
罗家大爷似乎有了些动静,可眼神又迅速黯淡了下去。沉声道,“便是振作又如何?”默了一默,又道,“朝纲混乱,时局动荡。纵有心,亦无力。”
罗三奶奶笑道,“我当大哥忧的是自己前程,却原来大哥忧的是天下苍生。我果然还是格局小了。”
见他嗤了一声,只作未闻,复又劝道,“可这生于乱世,不是你我的错,也不是你我一己之力所能改变,大哥又何必一味自责?”
罗家大爷抬眼瞧了瞧她,大约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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