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一族当时是私自脱离妖族来到人间的，所以他要回去的话可能会……不太顺利。”
我向小白的方向看了一眼，阿熏是唯一幸存的螣蛇，本该是蛇族首领，但是百年已过，当时又是私自脱出，大概……也会像小白一样收到妖族的欺凌。
“知道了，但是妖族在人间妖力会越来越弱，我还是会想办法的。”闻到了微腥气味，脚已经浸入温热的海水中。沙滩上比平日热闹许多，我侧身问小白，“官府的人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他们说这几日还会有暴雨，不敢出海太久。不过整个海岸都被封锁了起来。”小白小心翼翼拉着我在海边走。流火飞到了前面去。
我听见不远处，有人在粗着嗓子喊话，说的都是当地不懂的方言，间隙似乎有一道目光向这边探过来，刺得背上一侧痒痒的不踏实，倒有几分牢中被隔壁窥视的感觉。不过就算转头去也是看不见的，索性不去理会，那道目光待了一阵子便移开，留下一侧刺刺的感觉在太阳下被暖着，伸出手去拂了拂，小白侧过头，“怎么了？”
“喔，太阳晒得，有点不舒服。”
他转了方向，帮我挡着，我偏着头，看着眼前一个鲜活跳动着的黑影，黑气在周身环绕，腰间一处有一点金光闪过。心头一动，伸手过去，触到一点冰冷，正要仔细研究研究，手就被捉住了。小白扯过胳膊将我拉在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揽住腰，“别乱动，头上有根杂草。”伸手上来在发间摸索，轻轻地低声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感，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试着信我们一次不好吗？”
我一时间晕呼呼的，在这种温柔得近乎哀求的口气下，不自觉地点点头，任他牵着在沙滩上踱步。
太阳越来越烈，小白如何转身都无法遮挡住，“回去吧。”我被晒得烦躁不已，正要掉头回去，忽听见一道惊雷炸裂的声音。
望向远方的海面，我只能看见深深浅浅的黑色裹在一处，分不清哪里是水那里是云，耳边想起嘈杂的声音，原本聚在一处的人往沙滩上奔，简直就像是被灌了滚水的蚂蚁窝，冒出来一堆黑压压的小虫子向我这边跑来。顿时愣在那里，小白弯腰将我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后退。
又一道惊雷落下，不见闪电，也未落雨，我回头向更远处张望，整片天都差不多是一个颜色，并没有裂开口子，略微松了一口气，缩在小白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自己默默数着。一道惊雷追了过来，却并没有光亮，落在沙滩上留下一个黑点，带着一股焦糊味。我搂着小白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等等。”
他停了下来，我从他怀里跳落下地，等着四周的人纷纷逃向远处，回到那个落雷的地方，沙子本就是石头磨碎的，不怕火烧，是什么留下的这股子味道？我跑过去用手刨了起来，下面原来有许多小的沙蟹，从一个个小洞里钻进钻出，还有一种细长的虫子，看不出模样，倒生的十分恶心。就这些藏在下面的小家伙们被雷烧了个焦透，我收住了手，在海水里洗了洗，托着脑袋盯着天空。
小白一直守在我身后，诺大的沙滩上就剩下我们两个活人，我脑子里还是纷乱一片，直到下一声雷就在我耳边爆开，我记得自己用尽全力推开了跳过来的小白，然后身上热气蒸腾，眼前爆出五颜六色的火光，我仿佛回到了挟魂里，那颗高榕树下。树枝里流转的灵力有些暗淡，执明还是伏在那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最深沉甜蜜的梦乡。随着眼前爆出的火光，星星点点的亮点都落在每一片树叶上，照亮了整个空间。心口处像是盛开了一朵朵的烟花，又逐渐归于平静。
这是灵力聚集。人间的灵力稀薄，不适合妖族或神族长居，修行之人也会去寻着福地，螣蛇能驭风，也能将各处的灵力归集在一起，难怪能在人间盘桓数百年。想必如今他也已经恢复，只是记挂着故人之托，还一些灵力给我。
周身的热气逐渐散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前的景象清明了些，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烧的破烂不堪，小白立刻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我对他说，“去拿那件牢里带出的袍子。”眼看着又一道惊雷要落下，我催促他离开，自己往旁边跑了几步，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是瞧不见我的。
惊雷落下，又在头顶爆开，在热火中灼了一番，眼前烟雾散去，看见的便是一个清亮亮的世界，淡淡地染上了些色，冷的如同素色山水匆匆填上了几笔颜色，又被大水泼去了些。远处混成一团翻滚着的云和海也逐渐消散，太阳又露出了些许头脸。海边天气本就变幻无常，这几声旱雷应该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吧，正想着，背后那一道目光又赶来了。心中默数着一，二，三，猛然转身看过去，那艘战船还立在海边，放出一道灵力去查探，那里却毫无生息。
小白已经飞奔着赶来，将外袍披在我身上。那袍内还洇着暗红的血迹，真的是我多心了么。抬头，迎上一双晶亮透彻的双眼，熟悉的小白回来了。他周身黑气缭绕，那点金光已然不见。我依然挽着他，慢慢向回走，并不露出恢复的样子。
身后那道目光已经不在，流火也飞了回来，刚落在小白肩头便说：“明天军队要向东南出发。”
我回头看了远处海面，“你悄悄跟着去看看，不要太靠近。估计明日会一无所获，但那艘船上一定有古怪。”
手指尖一处略有刺痛，抬起一看，小指指甲盖上出现了一点嫣红，小白捉住了我的手，偷偷看了看小鸾，后者立刻飞走，小白搀着装不知情的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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