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樱花树,此时节花已落尽,枝叶繁茂,绿意盎然。

树枝上挂着一个秋千,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我走过去推了它一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轻轻跃上秋千,回头对小白说:“推我一把。”

在摇摆中,我所经历的时光都一一流转闪现。

樱花盛放中,初识,那张忽而闪现的灿烂笑脸如今在脑中已有些模糊,只记得心中被重重一击的震动,洞房花烛,月下相携,初夜、出游、宫中相护,入牢相逼。一桩桩一件件替代了眼前的景象,如今,你可安好?无数次盼望着,某一个路口转弯,某座屋子里的案几前,能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张脸,哪怕是面带寒霜,恶声厉色。

恨自己能力微薄,命不由己,更恨痴心错付,祸及他人。可是纵然有恨又如何,我依旧放不下过去种种,牵挂思念。一滴滴泪水落下,随着秋千摇摆不知飘向何处。

我一次次找各种理由劝说自己,坚定自己的内心,要找到哥哥,还有血巫族,很多事情在等着,可我真的想就这么撒手而去,心念一闪,手真的送了开来,立刻被甩了出去,整个城霎那间都在眼底,天空中的月似乎都触手可及,真好啊。我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

理所应当地,小白接住了我。

我早已偷偷擦尽了面上的泪痕,颤声说,“一时头晕了。”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跳落下地,不敢再看他的脸,却忍不住鼻子一直在发酸,靠近前将脸埋在他肩膀上,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小白只轻握着我肩头,间或拍几下,并无言语。

嘤嘤嘤哭了一阵,他想扶我进屋,我却只管将头埋在那处,不理不管。他只能将我打横抱起,快速闪进屋内。我知道如今的处境,不可在外耽搁招摇,今晚是触景生情,一时失态了,很是羞耻。

自从我们去雷州以后,我和小白之间生了许多嫌隙,我信阿熏可能都会多过于他。当时,还是应该丢下他自己走的,谁知他又领了小七的玉环,执明执意将他留在我身边不知有什么用意。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无人可信,无人可倚。可是若有要对付徐成之事,断不可再将他拖入,打定了主意,也害怕一人遥遥之行的孤独。今后,我们定会继续同行。

房内陈设更加简陋,只有窄床、矮桌、连衣柜妆台都没有,倒是清爽。桌上的油灯早已燃尽,纸张上的墨迹也尽数干透,什么字画挂件摆设全无。

我跳下来,点了油灯,走过去看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小白在敲地砖。

纸上都是些黏糊糊的词曲,字迹不识,述尽相思之苦。

地面完好无损,并无异状。整个屋内也没有任何机关。

我灭了灯,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歪着头看看小白,“你先休息吧。”

他也不推辞,先出去打了些清水洗漱,又换了清水给我,便上床睡去了。

我也站起来将脸洗了洗,借着月光,水面上映出一张蜡黄无神的脸庞。从前衣食无忧,高床暖枕,困在一方天地里,总想着要逃出去。如今四处奔波劳碌,食不果腹,夜不成寐,也难免会形容枯槁。

手巾上的水滴了下去,水面荡漾一阵,闪出一张脸,依然是我,面色白净,唇红如血,眼睛处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向外散着黑气,张开口,居然是一口獠牙。我将手巾丢入水中,盖住了幻象。

一路走来,我见到许多不同的景象,唯独没有他的,虽然我会止不住想念,却从未见到他的脸。

算了,见不着也罢。

又来了,自从到海盐县以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几乎没有再被捕捉到,此刻又有强烈的感觉,就在窗外,我朝着最深处放出数道剑气,穿窗而出,小白睁开眼睛,立刻冲了出去,我也推开了窗。

什么也没有,剑气直钉在树上,我挥了挥手,将它们散去。院内的秋千还在微微摇荡。

“怎么回事?”小白回来以后似乎是再难入睡。

“一直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也许海盐县也有,不过那时一心破解迷局,又被哥哥留下的镯子扰乱心情,加上视力刚刚恢复,纷乱中也许顾不上静心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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