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秋风清凉如水。

銮铃之音悠悠,元徵抬眸望向今夜紫金宫的天穹,漫天星河莫名璀璨。

“李福。”

“奴婢在”

李公公小步上前,且把头压得更低。

“方才大宴群臣,陈侍中似乎没什么兴致?”

这一问突如其来,李公公茫然抬头,却径直对上那双威严的丹凤眼,忙不迭又沉下头去。

“回陛下的话,奴婢未曾留意。”

“可朕怎么觉得,陈侍中心里憋闷得很朕亲自拟定的诏书,经了他的嘴,竟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那人语气慵懒,这话听进李福的耳里,直教公公眉心一跳。

“陛下,陈大人毕竟上了年纪,廉大人又调去了西荒道,这鸾台事务一股脑压下来,人难免疲倦憔悴些。”

元徵闻言不语,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腰间白玉双佩。

陛下已经两月有余未曾召幸陈德妃了。

李公公心下寻思,直感慨帝王的凉薄。

“还不如让廉城多当几天侍中,请完这顿喜酒再把他赶去当节度使”

淡淡的话音掷入轻盈夜色,元徵突然一嗤。

“不对,那家伙离京之前未曾道贺,太不够意思。”

高高竖起的金银龙凤垂绦宫幡随风飘摇,宫道旁麒麟灯台的光芒明亮而清冷。

“廉大人自幼陪伴陛下,情谊深厚,陛下纳得佳人,廉大人自然是满心祝福的。”

李公公知他玩笑的心思,只在一旁端了拂尘说些好话。

“罢了廉城最会敷衍,朕也不稀罕。”

那人向后倚上锦缎软枕,松了手,任白玉双佩顺着光滑的紫绸金丝衣摆垂下。

夜风拂面,清凉温和,隐隐融了桂花香甜的气息。

元徵突然觉得,这条路若是没有尽头,其实也好。

月近下弦,满地寂寞光影,那些奴婢沉沉低着面目,肩负步辇前行。

身旁轻曳的软烟罗垂幔色泽淡金,宛若阳春湖水,一波波漾开,手肘抵上平滑的紫檀扶手,男子撑颌不语。

他莫名享受这般期待的感觉。

似是睽违已久,好像某一年月下推门,天阙城坊间的夜色温柔倾泻,那人就在窗下案前

可如今又那般疏远,浸透岁月人事,只剩失落荡涤过的陌生疏远。

……

待到金銮步辇在云胜殿前稳稳停下,元徵怅然回神,却未见意料中秦安阳的身影。

“陛下,这”

李福在大夏宫城活了二十年,头一回碰见如此情形。

云胜殿的一众宫人皆惶恐不安地跪伏于地,偏偏两个时辰前才受封的惠妃娘娘没有出来接驾,这要细细追究起来,可不仅仅是怠慢圣上。

然而元徵摆了摆手,李福只得颔首后退一步。

威严的丹凤眸里并无不悦之色,也不知是不是李公公的错觉,那里头竟掠过一丝玩味。

“你们两个,去把朕的惠妃请出来”

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直教阶前身着群青女史礼服的女孩吓得头触于地,而身着粉白女官礼服的女子只是恭敬一应。

“安阳胆子小,仔细别吓着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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