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饶人,期末来临之际,风华正茂的周潇良同志也迎来了他的二十岁生日。    二十岁啊二十岁,年龄还是一开头的时候似乎总感觉自己是个孩子,发发小脾气也无可厚非。当年龄读了道德经,领悟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后,十位数来了个鱼跃龙门式的进化,摇身一变,由一化二。    完了,这变化大概超越量变,去到了质变的禁忌领域。一夜之间,不仅大了一岁,还有了英雄迟暮的苍老感,似乎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耍小脾气,不能再吃垃圾食品,不能再熬夜,不能再没女朋友——最重要的这点,偏偏控制不了,令人难过。    一个叫做周潇良的孩子死去了,一个叫做周潇良的大人站了出来。    为祭奠那个十九岁就死去的孩子,大人周潇良约上严默间郭归问等三五好友,走上了通往“山丘”的道路。    “山丘”,岛上学子们的宵夜圣地,去那里当然是为了宵夜。    今天没去刘心语。    其实也很久没去刘心语了。去多几次之后就发现,刘心语所谓的师兄老板异常狡猾,同一款菜的分量是递减数列,价格则成反比。众人本想当面怒斥,但仔细一想,大家都处在物价飞涨的大时代,人人都是时代的牺牲品,就算不能同病相怜,至少也应给点理解。    再转念一想,不对,大家都是牺牲品,为何自己牺牲得特别多?于是有点愤愤然,转完念顺手转投了别家宵夜档怀抱。    GW众的宵夜新宠名曰“伤心人”。据说伤心人特别有怀抱,众人当时看到这名字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共鸣,二话不说,选定了它。    虽然是机缘巧合之下选的“伤心人”,该店老板和周潇良却早已相熟。相传老板也是来自周潇良的故乡S省C市,但两人以前也是街上遇到,就算擦肩都不会回头的陌生人。    大学之后认识,能有今天的交情,套用一句老话就是,不打不相识。文明社会文明人,这个“打”,就不是古代的打架了,而是打赌。    那天正好是两年前,周潇良十八岁生日当晚。同为大一的新生,如今宵夜的几个人,满打满算,当时才认识几个月,正处在蜜月期,搞个宵夜作为某人的成年礼庆祝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那时候还没“伤心人”,“刘心语”倒是有,但产生交集是下一次宵夜的事情,可以忽略。    这次宵夜去的是“鸿发大排档”。中规中矩的名字,看不出惊喜,想来也未必有惊吓。成年礼,安稳压倒一切,正常就行,就它了。    事实总是残酷的,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偏偏来了,学术一点来说,就是该死的墨菲定律果然发作了。    菜式,正常;价格,比较正常;酒水,异常。一般的啤酒都是十块三瓶,这里竟然是十块四瓶,可把宵夜众乐坏了,以为遇到大排档中最后的一股清流。    毕竟是刚成年的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不知世道险恶。    几杯“十块四瓶”入喉,很快化作了相思,对“十块三瓶”的深切怀念——尼玛,竟有如此难喝之酒,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息,这哪是什么清流,分明是下流、不入流!    有人把酒水比作猫尿,恐怕就是这种“十块四瓶”喝多了有感而发。    不知是脾气使然还是“十块四瓶”作祟,十八岁、血气方刚、满怀正义、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角,周潇良同志,拍案而起了,怒吼一声:“靠,真难喝,不会是假酒吧!”    “这位先生,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言论自由的社会,有人不平则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在这店吃过多次,几乎每次都要喝上几瓶,以在下对酒的多年研究,虽说老板的酒不好喝,但也称不上假酒。”    正在气头上的周潇良可不懂什么叫商量,但争到脸红脖子粗也没能让对方妥协,最后决定酒的事情让酒来解决——从附近超市买酒对喝,谁坚持到最后证明谁对酒更有研究,以赢的人意见为准。    棋逢敌手,酒逢疯子,一轮火拼,可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满地的空酒瓶乒乓作响,和两人不绝于耳的“喝”汇成一曲相见恨晚的交响乐。    看起来,拼酒武斗耗钱还伤身,短时间也出不了结果,出了结果也要倒下一个,总不能对一个醉汉宣布胜利吧?这可比对牛弹琴愚蠢多了。两人思前想后,武斗姑且当是平手,用文斗决胜:大话骰单挑。    大话骰,先热身三局,正式比试十一局六胜者为最后赢家。    两个人的大话骰单挑,变化较小,根据对手习惯和透露的信息,常玩的人基本能猜到大概,最后骰子数量往往是一个之差,决定胜负的,可能就是一念之差,还有运气兴之所至的随机站队。    周潇良输了,虽败犹荣。对手在最后一局摇出了强力五个六,揭晓答案的时候,周潇良只能吐酒三升,竖起大拇指,送出“66666”的真诚赞美,承认败北,顺带承认的还有之前指责老板卖假酒的错误。    姑且称赢家为“真酒兄”吧,周潇良认输,他反而不乐意了。    “小兄弟,好样的。”真酒兄先和周潇良商业互吹了一波,“能赢小兄弟你,实属侥幸。我们也算投缘了,看小兄弟你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假酒一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叫的酒,那里还有一瓶,兄台何不开来试试?”严默间就纳闷了,怎么一直没人提出互相尝一下各自的酒,先确认是否同一个世界同一种啤酒呢?当局者迷也就算了,旁观者呢?难道都是看场面过度紧张,顾着看戏,没空提醒?    事实证明,除了外观一致,真酒兄和GW众喝的并不一样。可是,给真酒兄的,是十块三瓶,给自己的是十块四瓶,就算是假酒,好像也无可厚非,起码还是符合一分钱一分货的规律的,于是GW众也熄了兴师问罪的心思。    原来大家都没错,只是价格不适合。    误会解开,真酒兄和周潇良拿起十元三瓶继续喝,现在就是慢斟细饮,无关胜负了。    酒到酣处,真酒兄长叹:“喝酒本是大众放松身心的低成本消遣,遇到这种十元四瓶的,实在大煞风景。以后,我要开个店,也卖十元四瓶,但卖的是十元三瓶的酒。”    “好!”周潇良醉眼朦胧的,“那我以后一定去光顾你的店。”    一年多后,“伤心人”代替经营不善的“鸿发大排档”,在山丘站了出来。    真酒兄就是“伤心人”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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