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陆离在安宫伍胸前连续不断的击打。 一挙。 又一挙。 一掌。 又一掌。 挙掌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没有间断点。 在他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之下,安宫伍犹如喝醉酒一样,身子蹿蹿跌跌的后退,口中的鲜血也越来越多,就像一股血泉从高处往下流一样。 陆离从出手到收手,紧而急,急而快,一气呵成,很紧凑。 安宫伍从被袭到倒下,没有任何防御之心,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像一只羔羊,任陆离宰割。 陆离停了下来,安宫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陆离喘着粗气,因为,他打累了。 安宫伍躺在地上,身体很重,就像有一座山压着,想起却起不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着力点,又像浮沉在大海里的浮萍,身不由己,口中冒出的血泡因为是仰着的,吐出来又咽了回去,给他一种咸咸的感觉。 陆离早已起心杀人,所以压根就没有给安宫伍反抗的余地,直到安宫伍倒在地上不可能站立起来,他才停下。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决绝。 或是绝妙。 陆离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宫伍邪笑着,说道:“大哥,我原本以为你会带几个人一起来的,没想到你是一个人,这样我很省事。” “我不防把话说白了吧,我叫你来就是要你死的。” “还有,我那个结拜的大哥安宫保也是我杀的。” “只不过是借了张人韦的手而已。” 安宫伍双目圆睁,看着陆离,他身体微动,想起身,发觉身体痛入骨髓,不能,想说话,发觉血水堵着喉咙,也不能。 唯一带有杀气的,就是一双眼睛。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离,没有合拢,直到生命的气息消失的那一刻。 他,死不瞑目。 更是不甘。 一阵很短的疾风刮过,带动陆离的衣摆头发,飘荡起来有些凌乱。 陆离挺直身子,眼睛微闭,深深作了一个呼吸,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王丽芹从一棵赤松下转出来,缓步走到陆离身边,低头看了看安宫伍,嘲弄的说道:“死不瞑目又如何?” “要报仇就等下辈子吧!” 说着,她走了过来,看着陆离,嘴角微微一笑。 “走吧,这么一座血山,住着怪晦气的。”陆离说道,迈步就走。 “顺便把安大哥被香炉山杀死的消息传给宣尉府。” “嗯,还是岩山院好。”王丽芹跟着,边走边说。 此时的香炉山与灭门差不多,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总坛的人基本被杀尽,包括几个头领。 而没有在总坛的人,却暂时幸免于难。 在安宫伍刚倒下不久,陆离便把安宫伍战亡的信传往宣尉府。 信是特急信,所以很快。 基本上在当天傍晚就被送到宣尉府。 信是安踏收到的,他收到信很震惊,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最后,安踏把族亲兄弟安义,安龙,安虎,安忠,安信找来,几兄弟看信后,均悲痛欲绝。 安义破口大骂,道:“妈|的,既然香炉山撕破脸皮不认人,我们又何必给他们留面子。” 安虎握紧拳头附议:“对,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安龙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两位大哥皆死在香炉山的手上,若是再这样畏首畏尾,我安氏家族还怎么在水西立足?” 安踏摇了摇头,并不赞成几人的说法,“可是这样,有韦祖宗遗训,不能助先帝返京了。” 安忠愤愤不平的道:“去他|妈的千秋大业,皇帝老子的江山需要我们帮他打,我们受难的时候他在哪里?” “真把我们当狗使唤了。” “忠弟,别胡说八道。”安踏心想,这“安”的姓氏还是朱家皇帝的赐姓,这样说皇帝是不是有点过了? 安信提议道:“张人韦还在府里,既然如此,就先把张人韦杀了再说。” “二哥的仇还未报,大哥又被他香炉山杀了,他不死难以平我心头之恨。” 安义厉声道:“对~~~先杀了这孙|子再说。” 除安踏之外,其余几人皆同意处决张人韦。 安踏也拗不过几个兄弟,只好同意。 夜幕降临。 安氏几兄弟气势汹汹的来到小屋里,张人韦起先还笑着相迎,但见来者脸色不好,一幅要吃人的样子,也只好把上扬的脸放下,问道:“几位兄弟……” “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安义怒气冲冲的道:“你个孙|子,留着你就是一个祸害。” “我今天就宰了你。” 说着,他便抽出手中的弯刀,向张人韦的脖子砍来,张人韦被安义骂得莫名其妙,顿时生了无名怒火,现在又见他抽刀砍来,岂能乖乖受戮?自然要还击。 张人韦眼明手快,身子微向右侧,安义的弯刀从他的左边刺过,他右手肘部向前顺势撞在安义的左胸上,手掌向前一抄,捏住了安义右手腕两侧的“阳谷”、“阳溪”二穴。 安义手腕着痛,弯刀叮当的掉在了地上。 张人韦又从安义右腋下向后一转,把安义的右手倒背于其背,只听安义手上的骨节在咔嚓咔嚓的响,给人几欲断裂之感。 而安义也痛得直叫。 “放开安义。”安氏兄弟见安义被制,皆抽刀在手,想要上前来砍张人韦,又怕张人韦下死手,杀了安义,于是上前一步便不敢再动。 几人均持刀向着张人韦,只要张人韦稍有异动,就一起冲上去把其剁为肉泥。 安踏忙道:“张兄弟,不可……” 张人韦右手捏住安义的脉门,向另外几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见我就口出不逊,还拔刀相向。” 安义本来就脾气暴躁,现在又被张人韦弄痛,更是火上浇油,骂道:“孙|子,我宫伍大哥被你香炉山杀害,你说怎么回事。” “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张人韦有些震惊,道:“这怎么可能?”他略顿,按住安义的手也跟着松弛了下来,安义感到张人韦的力量减弱,手掌反转,挣脱了张人韦的控制。 而与此同时,安氏兄弟见安义脱离危险,也齐齐向他攻来,安踏也如是。 张人韦慌忙躲避,他心念电转,在心中闪过千百个想法,今日是逃是留?是杀还是…… 若是留下来,自己必定没命,若是与安氏兄弟交手,误会必将更深。 还有,我还在宣尉府,大哥怎么可能不顾我之处境而杀安宫伍,这其中…… 不行,不能杀,还是逃吧! 张人韦在桌上抄起湘妃剑,纵身一跃,跳出窗子来,可安氏兄弟仍然穷追不舍,大声喊道:“别让他逃了。” 张人韦见状,抽出湘妃剑,凭空砍下一根树枝,飞脚一踢,直向安氏兄弟飞来,横挡在安氏兄弟跟前。 这一挡,他便消失无影踪。 安氏兄弟只好踱脚气馁。 安义还气得挥刀劈下一棵小树。 张人韦脱离安氏兄弟的纠缠,便细细想着大哥杀安宫伍这件事,可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但安氏兄弟为何对他下杀手?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香炉山弄个明白。 适时,月光正好洒下,他心中疑问重重,只好踏着月光行一程再说。 香炉山。 打鸡洞的人也死伤大半,其中还有被石中正捏死的马三,以及被灶王烧死的白鬼、赤影二人。 这三人是陆离的亲随,也就是当初他带着来烧张府的其中三人。 如今死了,他也只是将其用黄土淹埋,或许在他心中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伤感,但别人看不出来。 事了,他便带着王丽芹及残兵回打鸡洞去了。 青山依旧。 细水仍流。 木屋尚在。 春风又来。 血水干涸在山丘。 尸体引斑鸠。 木屋旁边的小潭一如既往,永远注不满,更不会满溢。 以往每逢清晨便会生起青烟的木屋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机。 张人韦在第二天午后终于赶到了香炉山,他没有去议事厅找大哥石天辉,而是径往木屋而来。 因为,妻子怀孕了。 他应该首先去看她。 然而,当他看到木屋前的情形时,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支柱,身体无力的坐倒在地,耳旁嗡鸣声呜呜作响。 眼前…… 三个人。 三具尸体。 而且有一具还没有头颅。 他用沉重的膝盖走到妻子身旁,看着妻子肚子上的剑孔,他几欲窒息。 父亲被人杀,妻子被人杀,难道这世界上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么? 他绝望透顶,即便是当日落入无底深渊,身处大山之中,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张人韦抱着妻子,看着父亲和大哥,胸中一股滞气涌了上来,他一阵抽搐,便倒在了地上。 物是! 人非! 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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