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闲散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距他们第一次见面已是半月有余，艾丽莎早已习惯了家中多只小黑猫的事实，而洛基也在女孩的温柔与包容之下逐渐放下了坚持已久的防备。　　　　一直揣着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实在没什么意思，尤其是在对方这么没有威胁的前提下。　　　　此时此刻洛基正躺在黄色|猫爬架的最上层，耐心地等待着他的铲屎官做午饭（听艾丽莎偶尔管自己叫这个，洛基觉得挺恰当的）。阳光均匀地洒落在他身上，小黑猫好像被晒得很舒服，尾巴垂落下来，还在一甩一甩的。　　　　艾丽莎这几天除了每天午饭之后她都会消失一小会儿，好像是下楼做什么事情之外，几乎时时都在洛基的视线里。然而当时正好处于困饱状态下的洛基就权当她是去散步消食，并没有心思细究女孩究竟做了什么。　　　　镜头转向艾丽莎，此时女孩正在厨房里准备他俩的午餐。经过两周的磨合，她不得不接受了黑米糕讨厌鱼腥味的事实。比起鱼，他总更倾向于鸡肉牛肉，并且对蔬菜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讲道理这家伙真的是只猫吗？每每想到这里艾丽莎总会忍不住扶额。　　　　今天的猫饭是西蓝花南瓜牛肉羹。她家猫不喜欢喝水，因此给他做饭时艾丽莎总会有意识地多加些汤，以保证黑米糕的饮水量。好在每次小家伙都会给面子地吃完。　　　　她自己则是下了一碗牛肉面，用黑米糕的下脚料早成了家常便饭，幸而艾丽莎厨艺不错，漂了点油花的面条配上大块牛肉，还有一颗鲜嫩鸡蛋卧在其中，看上去也能令人食指大动。　　　　端了他俩的饭出来摆在餐桌，经过几日的观察，女孩发现黑米糕更愿意上桌吃饭，对于小家伙这种坚持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行为，早把对方划在“猫精”范围内的艾丽莎已经见怪不怪，除了需要经常关注他有没有偷吃不属于自己的食物外，互相陪伴总能将用餐变成享受。　　　　小黑猫已经闻声而来，轻巧地跳上餐桌，走到自己的碗跟前坐好，等着艾丽莎先动筷。　　　　艾丽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猫如此举动时她还被虎得一愣一愣的，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才三个月大的小家伙竟有如此良好的家教。更何况这绝对不是自己教的！看这融入骨髓的优雅劲儿，和他原先的主人一定脱不了关系。将黑米糕地举动当作是前主人对其留下的深刻烙印的艾丽莎不免有些吃味地撇嘴，却也有些担忧自己的条件比起黑米糕先前的主人来说差了太多，让他觉得落差过大。　　　　好在这么久了黑米糕的身体并没有出现过问题，最开始的感冒和营养不良也好得差不多了。　　　　艾丽莎轻轻弹了一下小家伙的脑门儿，他又趁着自己不注意的当间儿尝了尝自己的面，还叼走了一小块牛肉。好在她平时口淡，做饭也是随了自己祖父母一样的少油少盐，小家伙偶尔吃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吃完饭正收拾着碗筷的艾丽莎突然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上午闲的无聊给黑米糕做的羊奶布丁忘记拿出来了。于是她转身又进了厨房。　　　　Q弹晶莹的布丁被女孩倒扣在白磁盘里托出，轻轻摆在黑米糕面前。布丁随着女孩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诱人极了。　　　　洛基没有见过这种中庭食物，他嗅了嗅，是扑鼻而来的奶香。小黑猫不放心似的又用爪子碰了碰，布丁左右摇动几下，不一会儿又完整一颗回到了原位。　　　　“尝尝味道？”艾丽莎激动地搓搓手。　　　　于是小黑猫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带有倒刺的粉舌，很小很小地舔了一口。　　　　好吃！　　　　猫咪的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洛基用自己神域三公主（划掉）的名誉起誓，这是他变猫，不，有记忆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　　　　洛基向来对吃食没什么追求，但在布丁入口的一刹那他似乎顿悟了吃货的真谛。小黑猫极力地维持着自身的仪态，但比平时快了许多的进食速度还是暴露了他的急切。　　　　艾丽莎被小猫的动作逗得不行。黑米糕已经解决了布丁，在听见女孩说一天只能吃一颗的话之后，他现在正装作无事发生似的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仿佛方才狼吞虎咽的猫并不是自己。　　　　收拾妥当后，洛基又准备进入“午睡模式”。　　　　然而艾丽莎今天却没来得及下楼，因为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她听见了“啪啪啪”的拍门声，从猫眼里又看不到人。　　　　黑米糕显然也听见了声音，伸了个懒腰后慢慢踱着猫步走来。　　　　女孩是自己住，遇见这样的“灵异事件”不免有些心慌慌，但考虑到现在是正午，自己身边又有以“辟邪”著称的小黑猫的陪伴，她还是壮着胆子打开了门。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传出，艾丽莎顺着声源向下一看，原来是一只黄色占主色的三花猫。　　　　这是她天天投喂的楼下流浪猫大军中的一员。女孩认得它，还给它取过一个名字叫大黄。这只猫有点特殊，一是因为这只罕见的雄性三花猫几乎是楼下猫群的“首领”，基本上小区里所有的猫咪在它面前都会乖乖低头；二是因为这只猫是艾丽莎从小喂到大的，对她黏得很，几次三番跟了她上楼，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这只猫可以找到她家门口。　　　　其实原先的艾丽莎有过领养它的念头，只可惜当时父亲对猫过敏，家中没有养宠物的条件，而大家出事之后她又消沉了一段时期，待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把黑米糕领回家了。不认为自己具备足够耐心和能力的艾丽莎便只好把领养大黄的计划搁置在一边，专心伺候自家主子。　　　　这些天来午后艾丽莎的“消失”，其实也就是趁着黑米糕午睡下楼喂猫而已。　　　　这回见它找上门来，艾丽莎寻思着是因为今天准备布丁所以推迟了下楼的时间让大黄以为自己迟到了，还是因为它做好准备想入驻自己家门？　　　　其实都不是。这次它来只是为了送礼物罢了。　　　　毕竟外边的流浪猫不同于洛基这只“假猫”还运用不好自己的嗅觉，以至于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女孩下楼喂猫的小动作。它们的鼻子可灵得很。早在很多天前楼下的猫咪就在艾丽莎带着猫粮下去投喂的时候从她身上嗅出了同类的气息，这两天在女孩衣服上发现的黑色短毛更是证实了它们的猜想。　　　　艾丽莎在小区的流浪猫中很有地位，甚至大黄能坐上“领头羊”的位置有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艾丽莎与它的亲近。但同样的，猫群之中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都不可以独享女孩的宠爱。因此，发现艾丽莎家中私藏了一个同类，还使得女孩两天忘记下楼撸它们的猫儿们差点炸了锅。这次大黄作为代表过来送礼，除了试图从艾丽莎这里争夺一些注意之外，还为了打探情报，见识一下这只所谓的“情敌”大概是个什么货色。　　　　只见大黄规规矩矩端坐在艾丽莎门口，用爪子将一只死去不多时的麻雀向前推了推，又讨好地抬头冲女孩叫了一声。　　　　艾丽莎是有过接受猫咪礼物的经历的，洛基见却是头一回。看见对方推进来一只血呼啦差的死鸟，小黑猫第一时间炸了毛。他脊背上的毛统统立了起来，尾巴也变得粗粗的，硬是把瘦瘦小小的身体弄得看起来是原来的两倍大。他双耳后背，张大嘴冲着“入侵者”不断哈气。　　　　艾丽莎对眼前的场景哭笑不得，又随时盯着两小只免得他们真打起来。毕竟不论个头还是年龄自家猫咪都是吃亏的，天生护短的艾丽莎还是不自觉就站在了黑米糕这边。　　　　幸而大黄多活这几年也算是见过世面，它沉稳地坐着，同时不忘用言语挑衅已经炸成一只刺猬地小黑猫：“放松点，小家伙，我就是来给艾丽送个礼物，你看她都见怪不怪了。”　　　　艾丽？洛基危险地眯了眯眼：“说起来你似乎很了解她？”　　　　“那是自然，我认识她起码五年了，就算你是初来乍到也不该不清楚她每天中午都要下楼喂我们的这个习惯吧。”大黄不紧不慢地舔了舔爪子，欣赏着屋内小黑猫因它的话而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洛基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站在他身边的女孩一眼。原来这些日子她定期“失踪”就是为了喂楼下的野猫？亏得他一开始还以为家里丰富的猫饲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甚至还因为咽不下那人造猫粮有过那么一丁丁点的愧疚！　　　　艾丽莎在小黑猫的注视中瑟缩了一下，不知两只猫咪方才交流了些什么，怎么现在黑米糕的目光仿佛给了她一种自己被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变成猫的邪神毕竟仍是邪神，洛基压下心头的异样，面容平静地转过头与门口的大猫对视。明明矮了对方一个头，洛基的气势却分毫不减，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与他对视的大黄感觉自己竟硬生生被对方看作了一个死物。　　　　“我自然清楚得很。”洛基拖长了音调回答，“并且我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他顿了顿，眼中布满讥笑之意，“我和艾丽24小时都呆在一起，而你们却只能每天从她那里分得可怜的半小时时光，为了让她记住你，你可费了不少功夫吧？”洛基不屑地撇了撇一旁的死鸟，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的声音冷得能冻死猫：“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毕竟，你一定也不想被你的‘同伴们’误解私吞了艾丽的爱抚吧。”　　　　像是猛然被这句话惊醒，大猫一溜烟儿地从楼梯间窜了出去，都没来得及和艾丽莎道别。　　　　艾丽莎收拾了鸟，今天是没心情下楼喂猫了。关门转身，却迎上了自家小黑猫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