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是谁的吗?”    朝挽棠定了定心神,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镜子:“为什么,我在镜子里看到的一切,却在刚刚又重现了一遍?”    “问你自己的心。”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道:“好吧,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有人要对大熙国祚不利。”  “这干我何事?”    “你是大熙的国师,难道不希望大熙千秋万载吗?”    “哦,说的也是,不过,觊觎那个位子的人就太多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瓷杯,“琉璃珠先借你,以后可要还我的。”    “什么琉璃珠?”她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镜子,发现镜柄上多了一颗透明的珍珠一般的东西,正想再问问。    “你该回去了,有人在找你。”    朝挽棠想起独孤临,抬脚就要飞走,却思及他前世种种残暴无良的行径,跺脚道:“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转身飞走了。    独孤临修炼后睁开眼没有看见朝挽棠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四处去寻,却在阑听宫院子里的老树下发现她的身影。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独孤临讨好地牵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他受伤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朝挽棠看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心软,也罢,那个独孤临是他的前世,再说了,世界毁灭也有她的错的,不能全怪他。    “没什么,出来看看夜色。”她没有看他,抬手扶在树身上。    雪霁之后,无月相映,天幕漆黑一片,院里伸手不见五指。    “雪停了,有什么好看的?姐姐我们回空间说故事吧?”手指在身后不安地绞着。    朝挽棠没出声,独孤临也懂事地没说话。    “独孤临……”    “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着她被晚风吹得摇摆的衣带。    “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他心里只觉得不好。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你放过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吗?”她眼里的认真,不是开玩笑,没来由地让他心慌。    “为什么这么说?神仙姐姐,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万一呢?独孤临,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如果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可是,没有谁可以保证,我一直在。”    “我不管!”独孤临突然抱住她,“神仙姐姐就是不可以离开。”    朝挽棠感到无力,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他,说这些话,他懂么?    既然自己一直在,那就努力做些什么改变吧?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缓缓拍着他莫名颤抖的身子,待他松开紧抱的手,才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他回空间里去了。    后来的日子还是挺欢乐的,很快就过年了,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瑞雪兆丰年。    除夕夜,独孤临和朝挽棠在阑听宫里,宫门口多了两盏孤零零的灯笼,透露出一点点新年的气息来。    “神仙姐姐,我们再去集市看看吧?”他水汪汪的的大眼睛看着她,那纯粹的眼神,不容人拒绝。    “好……”    朝挽棠转身蹲下,正要他趴她背上好背起他一起飞,他却随她蹲下,笑着说:“我长大了,不要神仙姐姐背了。”他粗糙的小手拉着她的柔荑,“我要和你并肩齐飞。”    朝挽棠带着独孤临,他手脚还有些生疏,但是灵力运用地很自如。    他们两人面对着面,手牵着手,隐者身形,慢慢双脚离地,她松开牵着他的右手,肩并着肩,渐渐飞远。    独孤临俯瞰着底下,和第一次被她带着去看雪景的时候心境大不同,心跳地快极。    市集上因着正是新年佳期,花灯四处,鱼龙火舞,好不热闹。    平日里忙忙碌碌的百姓也都在这个时候闲逛了起来,街上买卖各种各样东西的也多了起来,从这头往那头,慢慢地看着。    朝挽棠带着幕篱,被独孤临拉着一团团街地逛着。    独孤临看到一个新奇的都会去看朝挽棠的脸色,见她心情不错,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姐姐,去那边看看吧?”独孤临拉着她的手,往那边扯去。    那里围着一群人,里面是卖艺的在杂耍。    朝挽棠看着巷口端着碗行乞的丐者,脚下速度慢了下来。    独孤临感受到手上的阻力,停了下来:“怎么了,姐姐?”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看了看他视线所在,说:“姐姐,是想帮帮他们吗?”    “天下之大,可怜之人何其多,如何面面俱到?”朝挽棠叹息,“走吧,去看热闹。    独孤临没有出声,两人又继续逛了起来。    不一会儿,人头攒动,都往城墙那边涌去。    “都跑什么?今日也没有宵禁呀。”    一个姑娘推着另一个姑娘道:“慢姑娘!快走吧!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姐姐,我们也去吧!”    “好啊。”    两人也跟着人群去了城墙那儿,那儿早已密无立锥之地,他们挤在人群边缘。    朝挽棠看了看,拉着独孤临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老树,那棵粗大的老树树干很是结实,刚好容下他们两人。    独孤临正要出声。    突然,天边一声惊雷般的响声,随即五彩绽放,烟花盛开。    “快看呀……”“真美呀!”“漂亮啊……”    这凡间的烟花,似乎在此时美如昙花,转瞬即逝却刹那永恒。    独孤临突然转首看向她,眼里撒着细碎的光:“若我为国主,愿为你实现天下大同。”    这句话却埋葬在最盛绽的烟花群响里,朝挽棠出神了,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端坐在树干上了:“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我说——”    “嘭——砰砰砰啪……”在最美的一朵烟花消逝后,京城里家家户户开始燃放爆竹,噼里啪啦地,钟楼的钟声也敲响了。    “我希望……会一直这样下去,共度一年又一年。”    新年有国宴,王侯将相命妇贵女都在参拜之列。    独孤临自从神仙姐姐来了之后,就跟转运了似的,破天荒地被邀请了参宴。    他早早地就试了新衣服,就等着那天了。    宫里放起了鞭炮,这个时候的京城到处都是烟火弥漫的,家家户户把新的春联贴了上去。朝挽棠不懂这些,独孤临也不懂,两人就趁着新年放假,没日没夜地修炼。    出关的日子恰好就是国宴当天。    大雪初霁,偶尔还有树枝不堪重负,折断了树枝,抑或大块大块的雪簌簌落下,就像下了一场雪雨。    “你眼前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要你想,就会呈现在你眼前。”    “我明白了。”    他想,只要自己足够强大,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留住。    朝挽棠依然是一身华丽的法衣,看着一身簇新的独孤临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过了年也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嘛,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表露出欣喜来了。    终于到了国宴那天了。    国宴人很多因而并没有在芳林厅而是摆在御花园,园中摆着戏台子,唱着欢庆的戏。    其他人照旧是祝词、敬酒,很是无聊。    独孤临一向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他只是低调地吃吃吃喝喝喝。    在他身后的大树干上横坐的朝挽棠,神识大开,看到城中百姓家家户户乐融融的景象,只觉得内心也随之欢腾,垂着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前后晃荡起来。    新年的气息正浓,太后和皇帝看上去都很高兴。    唯有肃王端坐一隅。他请求和史医女的赐婚被搁置了,脸色不大好看。    “哎,你看,那个苦着脸的皇子是谁?”一位初次上京参宴的郡王坐得很远,端起酒杯掩护着,小声地问他身旁的熟人。    “那个是肃王。”    “肃王?”他咽了一口酒水,皱着眉,“怎么会如此年轻?”    “肃王乃是当今太后老来子,人人皆知当今圣上曾是落难民间,那个时候这位曾经……”那人凑到了耳边。    朝挽棠看着除了独孤暮,无人来向他问好的独孤临一直在低着头吃吃喝喝,那夹筷子的手就像在掩饰什么。    她只是俯瞰着,全场的人除了瘦小的他,都像是虚幻泡影一样,恍若只是摆设、是背景,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后来,在国宴上顾贵妃和太子多次使绊子都被他侥幸躲过了。    国宴过后有宫人将一个食盒交给了独孤临,说是太后赏赐的水晶饺。    晚上回去的时候,提着食盒回去的独孤临很是高兴,尽管他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无人管的小可怜。    他打开食盒,毫无疑问,里面的点心全都已经冷了。    朝挽棠正要用灵力加热,他说:“神仙姐姐,你瞧。”他拿起一只放在最外面冻得硬邦邦的水晶饺子,咬了一口,“冻得硬硬的也好吃。”    朝挽棠蹲下|身,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你别吃了,等等。”    他笑了道:“这叫忆苦思甜,我来试一试。”他努力控制灵力去加热水晶饺子,捏在手里的饺子最终热了起来。    “不错,你的灵力运用越来越娴熟了。”    独孤临得了肯定,很是高兴,兴奋地拉着朝挽棠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朝挽棠都没有打断他,只静静听着。    深夜,两人回了漆黑却不再冰冷的阑听宫。    顾贵妃国宴后,起了些疹子。    “娘娘,现在需要叫史医女么?”    “不了,本宫现在不大信她,还是麻烦叶院首亲自走一趟。”    后来,皇帝为肃王和顾家小姐赐婚,肃王本已有王妃,只是王妃的娘家败落了,他为了自己的势力就另娶,把无子的王妃贬为侧妃。    太医院的史医女被封为才人的那一天,顾贵妃宫里拉出了一车摔烂了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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