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天气比德国稍微暖和一些,但日照时间也没见得长多少。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狭窄的道路,汽车滴滴地互相叫嚣,走在人行道上不时踢到垃圾。即便是楚未这种在德国没待多久的人,都有些不适应如此的嘈杂。    几个人走得紧凑一些,试图避过路边卖荧光艾佛尔铁塔的小贩,却又一次一次地被人劫在路中间,要给系个手环或者塞个钥匙链什么的。王一冬让他们换了个阵型,王帅开道,自己和□□走在后面,把三个女孩子围到中间,来拦路的也就少了一些。    他们租的是一个民房改装好的家庭旅馆,有公用的厨房客厅,套间里还有两个洗手间。每个房间三张床,正好两个屋子。    Che是王一冬来做的,他法语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王帅在旁边夸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叔叔,那可是人才呢。带着他能给手机省不少电。”    楚未却完全没有注意。她正忙着登陆wifi,给妈妈发短信报平安呢。    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太多,他们把行李房屋里,就带着贵重物品出门觅食了。这个城市,强盗可是都能进屋抢的。王帅帅包里有单反,所以不敢走太远,就强烈要求在附近买点儿吃。绕了几分钟后,他们选择了德国满大街都是的土耳其烤肉加饼。    楚未不知道何雪是不是故意选这个的,就知道她在看到刘冉板着脸吃肉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    后面的事情楚未也记不得了,很累,洗完澡倒在床上,就听到耳边何雪和她说什么,刘冉和她说什么,到最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睁开眼已经是天亮了。    巴黎之行安排的不是很紧凑,前三天一起走,每天两个景点,后面两天半分开来,至少保证每队有俩人,有一台可以用的手机就行。    早饭有免费赠送的面包和水果。楚未洗漱完了,其他两位仙女姐姐还没起呢。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看到王一冬正在烧开水,难得的一副纵欲过度的脸。    “早安。”楚未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虽说他昨天也看起来很疲惫,但今天的黑眼圈尤其明显,“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王一冬看她过来,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往面前的法压壶里多加了一勺咖啡粉。他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和慵懒,“太久没和男人一屋子睡了。都忘了有打呼噜这回事儿了。”    “噗~”楚未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有那么严重么?何雪都没提过啊。”    “此起彼伏,交相辉映。一会儿路过药店,我得去买个耳塞。”王一冬揉了揉眉头,开始冲调咖啡。到了一杯给自己,又拿了另一个法压壶,从冰箱里取出来牛奶,打了些奶泡倒在另一杯里递给楚未。两个人就着面包算是吃完了一顿早饭。    这时,屋子里才传来闹钟的声音,王一冬把杯子放水池子里,跟楚未点了下头,就进屋去叫人起床了。准确地说,是直接把王帅帅给扽到了地上,让他自然苏醒。楚未在客厅清理着杯子,就听见“嘭”,“嗷!”王帅帅连滚带爬地出来了。几分钟后,洗漱干净的何雪和赵乐余也出来了,最后是化了半天妆的刘冉。    楚未趁此机会赶紧回屋子换衣服,做好出门的准备。    前三天,因为有个圣诞夜圣诞节,他们就去了几个比较大而放假不关门的博物馆,卢浮宫,凡尔赛宫,橘园等等。除了王一冬这个老年人,其他用25岁学生的免票政策剩下来一笔钱。午饭晚饭也是就着各种快餐凑合解决的。    到了巴黎的街道上,楚未才觉得刘冉是有想法的。满大街风衣长腿,浓妆艳抹,风度翩翩。冲锋衣和羽绒服下往往伴随的是德语、英语,昭示着与这浪漫之都无法相容的气势。    简单的说,楚未觉得,他们五个穿的好土。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头□□还围着刘冉献殷勤,可她一直围着王一冬问东问西,如此几次,□□到跟怄气似的跑过来和楚未搭话。    楚未心想自己是要多锻炼和男生正常交往,所以也没有拒绝,他说什么,她就听着。就是有点儿吵。这位仁兄不说还以为是历史系的,背起拿破仑战争,在法王的宫殿里,一一指出每幅画上的将军,还是相当溜的。    楚未偶尔“嗯!”或者“嗯?”一声,就够鼓励他接着讲下去了,虽说,他说得话对方听进去多少就不好说了。    何雪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哼哼,好在巴黎需要拍照打卡的地方太多,她还得分神指挥王帅拍照,不然这么哼迟早把鼻涕哼出来。    巴黎的景点排队的人很多,尤其是他们这类不用花钱的学生,大都舍不得花钱再买套票。每天早出晚归也不过到两到三个地方,还是把路过的广场和桥都算了进去。    这几天楚未也是走路走多了,每天睡得都很早,只有早上那么个5分钟,能想享受一下同样早起的王一冬冲的咖啡。可惜的是就这个福利还在第三天早上被刘冉发现了。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他们说好了半天去凯旋门和埃菲尔铁塔,后面就分开行动了。□□开头还暗示,后来看她确实没听懂,就明示地说让她跟他一起去荣军院什么的。楚未笑笑,就不说话。    在凯旋门那里拍够了,几个人顺着耶拿大街到特罗卡带洛花园的平台上,拍巴黎地标艾弗尔铁塔。古人有隔岸观火,今人则越水摄塔。    楚未心里想着妈妈的叮嘱,拍了几个远景,就拿手机自拍,摆了几次都不太好看。她转头看了一下,王帅和何雪是不用指望了,赵乐余也拿着单反给刘冉拍拍拍呢。至于王一冬?呃,第一天在卢浮宫刘冉就求着王一冬给她照过,那个照片拍的啊,虽说金字塔和人都进去了,可角度准确地把人拍的又矮又胖。刘冉看得脸都青了。楚未看了看自己比她还短的腿,要不还是自拍吧,怎么都比王叔叔的神奇摄影技术强。    她又摆了几个动作,还是不太满意,鼓着腮帮子低头仔细研究的时候。王一冬拿着微单走了过来,“我帮你拍吧。”    “呃。“可以拒绝么?楚未微微张开嘴,想拒绝,又想照顾王叔叔的自尊心,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王一冬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比划了一下,让她摆好姿势,直接就拿起相机按了快门。    等他喀喀喀几下完了,楚未赶紧凑过去,看看他把自己拍的有多胖,不过很意外的,并不难看。和那天的角度完全不同,画中的她虽没有笑意,但茫然的表情捕捉的很好,连双下巴都没有!    楚未稍微安心了一些,就顺着他的指示,换了几个姿势,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完成了对母亲大人的交代。    ”你之前是不是故意的啊?“她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既然会拍怎么还把人弄得那么丑?    “没,就是看她那衣服眼晕。”王一冬很坦然,手里把弄着相机,回看了几张照片,“一会儿到铁塔我就不上去了。去几个墓地”    满大街都是大红大紫,那你还不晕整条街啊,楚未心里想着老男人也有事儿多的时候,听他要走,立马表示跟随,“哪儿?我也去。”不想再听拿破仑了,现在就算有人给她个拿破仑卷她都不想吃了。    “先去Catabes。当年巴黎发生瘟疫,没地方葬,他们就用了废弃的矿井,挖了几个洞把尸体送了进去,过百万的尸骨,就被搁置在那儿了。他们后来收拾了一部分,做了个通道人,让人可以参观。”王一冬背了一部分百科的知识,    “是不是以前北京台播过这个的纪录片啊,我好像有印象。“楚未想了想,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我小学的时候放的。记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王一冬很简练地终结了话题,他收起相机,把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埃菲尔铁塔,“要听一段铁塔历史么?”    “嗯?”楚未这几天左耳入右耳出的技能提升了一些,倒也不扫他的性,“嗯。”    “后面那片绿地”他指着艾佛尔铁塔东侧,”巴黎那时候打算在那里,战神广场办世博会,所以招标要建一个可以拆的塔。埃菲尔拿到了这个项目,开始建的时候,却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还是一群建筑师、艺术师、文学家。莫泊桑和小仲马堵在反对书上签了名字。“    “在那几年,铁塔就是个怪物,和巴黎,一点儿都不相容,周围的民众每日都在讨论这坨钢铁什么时候坍塌。”王一冬说的很慢,和他讲学术问题的时候不同,现在倒带足了口音,该吞德吞,该大舌头的大舌头,闭上眼睛,倒觉得自己在听茶馆里的老爷爷说故事,很好听。    楚未点点头,这段故事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也可以想象,十八十九世纪,那是跨越文明的时代,无论在哪个国家,总有些保守的人,也总有些愿意开创时代的人。    “可他还是撑下来了,塔建好了,没塌。那一年的世博会,在历史上留下的唯一一笔,不过也就是这个铁塔而已。“    是啊,已经成为城市的标志了,再也不会被拆掉了吧。楚未有点儿抓不住重点,这个故事是想讲什么?    “有时候,硬撑一下就好了。就算是同行儿,也不一定就说的有道理。”王一冬转过身去,看王帅他们拍完了,就撑了一下,往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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