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姑娘的话一出,在座的人俱是一惊。    其中全真教的道士反应最大,孙不二面色发寒,甄志丙则嘴唇抖得凄苦,唯有赵志敬还能阴阳怪气地对甄志丙道:“你瞧你做的好事,人家可不要找上门来么?”    闻言,甄志丙目露哀色,一脸颓败,颤抖着要走向那龙姑娘,又被郭靖拉住。    郭靖道:“这位姑娘,想来你和全真教是有什么误会,何事非得杀人解决不可?”    龙姑娘淡淡瞥了郭靖一眼:“与你何干,这是我的事。”    郭靖虽然嘴笨,但此时却肃色道:“这原本的确不关我的事,但姑娘可知过儿曾经拜入全真门下,你让他这样做,无异于欺师灭祖……”    他话未说完,杨过便抢道:“都说了那群道士不配做我师父!”    杨过从场上走到龙姑娘身边,道:“姑姑对我有恩,便是要我杀了那两个道士罢了,又有何难?”    他说话时已经全无上场时的嬉皮笑脸,看着全真教的人像是在看仇人,反倒是龙姑娘沉思了片刻,对他道:“那人说的对,你别出手了,我先去取了他们性命,再帮你教训这和尚不迟。”    说完后她便要上前,全真教除了甄志丙之外,其余人都已亮剑戒备。    原本一场英雄宴,也因此耽搁,众人皆是窃窃私语起来。    金轮国师见状,目光微冷,长叹一声,此一叹声悠长,气息浑厚,居然震慑压制了原嘈杂的人声,可见功底。    金轮国师见众人安静下来,道:“你们汉人的恩怨与我等无干,我不过是想试试你的身手,不愿等你们了结其他杂事。”    龙姑娘被他阻拦,眼见寻仇之路一波三折,神色已然不悦:“现在没空,一会再打。”    “这般推脱,看来是瞧我不起。”    金轮法师话一说完,金轮已经出手,直直向龙姑娘那方飞去,但见金轮生风,两侧离得远的的人都能感到那股凛冽之势,更何况直面金轮的纤弱女子?    杨过和龙姑娘深知阻拦不得,急急向后窜去避开。    眼见金轮已经靠近龙姑娘,忽听得“叮次”一声,那金轮居然悬空急转,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挡住了一般,再前进不得。    大家哪见过这般妖法,纷纷大骇看向金轮国师,但见金轮国师面上也有一丝惊疑,他大手一伸要去接那悬空的金轮,感到一丝拉扯之力。    他眼睛微眯,分明看到了在烛光之下,有一丝金光穿过金轮,微微闪现,不由得环顾一圈英雄,开口道:“是哪位在暗中相帮?”    众人这才知道是有人拦住了这一击,纷纷好奇起来出手的那人了,便是龙姑娘也站立着张望起来。    金轮国师追问道:“这是敢出手却不敢出头了么?”    此话一出,忽听得一声轻笑,似是三月娇莺婉转,又似山间冰泉叮咚,碎玉溅雪,清脆娇俏,响在这安静的夜里。    “诸位,烦请让一让了。”    众人朝声源看去,原本挡在那女子前的人也向两旁退开,给留出了一条小道。    只见天井下的青衣女子施施然从柱子上取下一枚银针,素手轻轻一掸,一根难以瞧见的丝线掉落,那边的金轮国师便又能将金轮收回了。    她转过身来,面貌僵白丑陋,与其温婉娇嫩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盈盈笑道:“你一个和尚,何必这样急躁,打打杀杀多了也不怕犯戒?”    金轮国师面色一沉,但问:“你是何人?”    那青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步走到了场上,缓缓道:“我与郭大侠和黄帮主有所渊源,乃东邪门人。听闻诸位纷纷替师出战,不才,也想与你比试比试。”    她的话让郭靖黄蓉面露惊喜,却又旁生了担忧。    郭靖对黄蓉道:“今日来的门人可真是多了,想来他们二老在外至少有人作伴,没我们想的那般寂苦……只是不知道这个姑娘年纪轻轻,能不能赢得那国师。”    黄蓉原听到“今日的门人”时,便想到了在客房的郭芙,此时听得郭靖询问,才缓过神来,微笑道:“以前就听芙儿在信上说过,她的程英姊姊素来靠谱聪慧,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    说罢,二人便看向场上。    只听金轮国师道:“倒也听过东邪之名,但今日见了其女,却觉得不过如此,何况你一个小姑娘又有多大能耐?”    被误认为程英的青衣女子,也就是郭芙,听到金轮国师对黄蓉出言不逊,秀眉一皱正要大骂,却被镜中人阻止了。    镜中人是自金轮国师出手时兀自出现,此时她在郭芙心里淡笑道:“你急什么?不是说了要帮你么,你就好好歇着罢。他出言不逊,我也自有办法让他难堪。”    话一说完,素手一挥,手中的针便向金轮国师射出。    金轮国师眼也不眨,由了那根针挑衅一般地从耳边滑过钉入他身后天井上的柱子里,冷冷地盯着郭芙:“你这是何意?”    郭芙微微疑惑,却也由了镜中人控制着自己身体,于是她看见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捻着金蚕丝,将它穿进一根附骨针。    整个过程里,镜中人竟是浑然没有搭理金轮国师的样子,她不仅没有一点点紧张感,而且还有空在心里像是聊家常一般地对郭芙抱怨道:“你还是对我有着排斥,我这稍一操控就觉得累得慌,竟是连话都不想说了,需要坐着歇歇。”    郭芙挑了挑眉,以为她是要打退堂鼓,一时有些气恼:“没想到你这么不负责任。”    “此话怎讲,我何时想过要退缩了?”镜中人已经将那根线打好结,头也不转,又一轻轻挥手,小小的针便从另一边的人群中穿过,不伤一人的情况下直直刺入了另一根柱子上。    她的针快得让人心惊,等那针没入柱子中时,曾和它擦身的人才反应过来,想起方才耳边刷的一阵声响,不由得冷汗直流。    众人虽不解她意,但知道她对柱子情有独钟,为免被伤及,不由得纷纷再向后退几步,直退到柱后的厅廊中为止,那些无处可去的英雄豪杰干脆登上了房檐,一时间天井之下,大厅之内,房檐之上,全部是人。中间的空地更显空旷,而被留下的两人则更为突兀。    镜中人显然很满意被空出来的几根柱子,手指抚过连着两柱的的丝线,双指一搭,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像是坐在凳子上一样坐在了那金蚕丝之上。    丝线不曾抖动,也不曾下倾,依旧水平绷直,仿佛坐在上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羽毛了。    他人不知道金蚕丝锋利的尚且惊呼起来,何况被金蚕丝伤过手的杨过了。    杨过早就认出那难以瞧见的丝,一时间仿佛郭芙就在面前。但是郭芙没有那么高,也不喜欢戴丑陋的面具,何况,她的说话方式以及武功都不是这样的,方才激动的心这才逐渐冷却下来。    想来同是黄药师门下,有同样的武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目光望向厅后,像是隔着层层门廊和深深夜色就能看到谁一样。听到小龙女的一声轻叹后才回过神。    “好轻功。”    而此时的郭芙也在心里惊叹道:“你的轻功这么好!”    镜中人谦虚道:“是你的轻功好,看来你在黄药师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    “可若换做我来,是做不到你这般的。”亲眼见到这人神通后,郭芙才像是想起来似的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你’呀‘你’呀地叫吧?”    “若说我是你,你是我,想来你也是不能理解的,”镜中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噗嗤笑道,“你便将我唤做‘小福’好了。”    郭芙一听,自然是懂她在揶揄什么,不由得又是一恼:“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就给你罢,可别再说什么你是我、我是你的话了,我是不想要这傻乎乎的名字的。”    “不过是名字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语毕,小福眼眸流转,从和郭芙的谈话中脱出,看向金轮法师,只因他开口道:“你轻功的确不错,但也只尽于此,十招之内我若败不了你,我才愿承认东邪之名。”    小福噗嗤一笑,好整以暇地斜了身子,右手支在金蚕丝上:“家师可不需要你的承认,我也不需要你相让,别说十招,管你出了多少招,能叫我离开这根丝都算你赢。”    金轮国师哪里听过这般狂妄的话,当即冷笑一声:“好,这可是你说的,你们汉人若是输了,可不要出尔反尔!”    话一出口,便手持武器攻上。    小福慢悠悠起身,左手掷起五枚铜板右手又是一枚银针射出,金蚕丝便穿过五枚铜板横在金轮国师身前,好意提醒道:“夜色昏暗,怕你看不清丝,故借铜板穿过,你老人家可要小心点。”    金轮国师见郭芙能够坐在丝上,只当那丝硬了些,怎么会往锋利里猜,更别提把这细细的丝放在眼里了,当即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扯断它。    见状的杨过已经“啧”了一声。    果然,杨过“啧”一声且出口,金轮国师碰到丝的手已经急急收回。    此时金轮国师面色已经十分不好,又惊又怒地看着自己被刮出血肉的手。    那娇滴滴又懒洋洋的声音宛若春风一般适时地响在厅中:“诶呀,伤口很深呢,怕是刚才用了点力气了吧。”    闻言,金轮国师这才认真地看了郭芙一眼,缓缓道:“你轻功很好。”    这次的夸奖当然是真心实意的。  小福还没开口,郭芙已经翻了个白眼对他道:“此话还需要你说么?”    “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避开这些丝线后将你捉出便是。”    金轮国师将受伤了的手捏紧,冷漠地瞧着郭芙,他的眼睛浑浊却精明,让被看着的郭芙浑身不自在:“你说说,是你这出针快,还是我闯过来的速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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