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

太后与皇帝此时都将目光聚集到孩子身上，两人带着一个汗如雨下的太医围着孩子团团转，这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宫中众妃嫔，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带着各式各样的珍品，前来看望。　　　　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兰仪宫，瞬间热闹了起来。一群妃嫔说着不放心，纷纷在兰仪宫内落了根。若不是最后太后嫌人多不清净，将她们尽数遣散，兰仪宫内恐还安静不了。　　　　不过仍是有人留了下来，皇后称自己为后宫之主，理应关心宫中姐妹。商晴与赵泠是一块儿来的，赵泠显然一副不想久呆的样子，但奈何商晴不离开，她也只得留下。　　　　三人一同留在此处的结果便是，空气中开始涌动起诡异的气息。灵师瑶默默地潜在一边，看她们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儿。　　　　小皇子的情况最终稳定了下来，虽然身体依旧孱弱，但短时间内应该无虞。而及至此时，众人终于能够暂时歇息下。　　　　席嫔此时平静了不少，抱着自己的孩子，低垂着头。她的脸因为怀孕而稍显圆润，但却苍白无比，没有血色。　　　　卫潜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不似平常那般温柔地以笑脸迎人，一反常态地静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直至太后要领着灵师瑶等离开，她才忽然叫道：“母后……”　　　　灵师瑶觉得她有什么话要说。上次见她时灵师瑶就觉得她有什么事情埋在心中，今日再观她的神情，有很大可能是与小皇子相关——或许还有别的。　　　　可当太后回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却忽然噤了声，眼神忽闪着环顾四周，说出了几句中规中矩的话儿：“劳母后为我操心了。也害得各位姐姐替我担心。”　　　　“你们母子平安就好。”太后道。皇后也拿出了身为国母的姿态，柔和地说道：“是呀，没事就好。不过妹妹日后得小心一点儿，不要再不小心了。那些犯了错的下人，该罚就罚。”　　　　席嫔发出轻微的应答声，连连点头。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日头渐渐沉入天际连绵的云中，纯白的云层迸射出金色的光芒，夺目却不刺眼，使天际醉成一片烂漫的金色。　　　　众人这才散开。　　　　君涧和灵师瑶一前一后走出了宫门，灵师瑶回忆起他刚才看小皇子的神情，走近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一直看着小皇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君涧偏了偏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他弯了身子，凑近灵师瑶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学了灵师瑶的样子小声道：“暂时还不知道，我今晚回去再查阅示范一下。”　　　　两人贴得近，君涧比灵师瑶好处一个头，弯着身子贴在她的耳侧，仿佛正咬着羽毛说着什么悄悄话。交谈的话为防止被有心之人听见，轻轻的仿佛羽毛拂过，有一种沙哑呢喃的质感。　　　　灵师瑶摇摇头道：“可惜我今日也不能回去。”她这几日，若没有遇上特别的事，总会回去景月宫呆着。毕竟，之前有人偷溜进她房间的事还未有个什么结果，仿若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使她日日夜夜都不能放心。　　　　“嗯。”君涧应答。“以后多的是机会的。”　　　　两人说着悄悄话时，忽而，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灵师瑶立即条件反射地退两步，和君涧保持上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距离。　　　　为什么这时忽然感到有点儿别扭。灵师瑶望了望卫渚，想着，希望卫渚可以礼节性地当做没看见。　　　　然而卫渚却不如她所想，他不急不缓地上前，停在灵师瑶面前。“两位关系很好吧！”　　　　灵师瑶看了君涧一眼，保守地笑了笑，没给肯定，也没给否定。他们现在这关系她也说不准，好似走得颇为亲近，知道对方的小秘密，实则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君涧不问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她也不知他的目的与诉求。　　　　灵师瑶笑而不语，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君涧却忽然回答了：“嗯。”　　　　他说这话时，风轻云淡的，仿佛子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让灵师瑶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他真是这样想的吗？好像也不是大事，但听起来，却让灵师瑶心中有一点不知名的欣喜。　　　　卫渚有些神伤地说道：“当初母后让我选妃，第一眼看到，我对文弗姑娘颇有好感，想着能够让她做我的王妃便好了。”　　　　灵师瑶：“？”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她不是已经拒绝过了吗？她当初是表现出了什么，莫名就得了卫渚青眼。　　　　她看了看卫渚，他正专注地看向她，旁若无人，桃花眼中聚起一波潋滟水色，神色却有些伤感。　　　　可是他们总共才见过几次面啊？灵师瑶呆住，他这神情，让她有了种自己与他背地里有着什么抹不去的羁绊一般。　　　　灵师瑶本能地想要反驳。然没等她再次澄清，君涧忽而站到了灵师瑶面前，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太后同意了吗？”难得的不是“嗯”、“哦”，君涧利索地，抛出了两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