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

林眠埋着头认真吃瓜，她的心跳还是有点快，始终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瓜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应该已经冰了很久，沁凉又解渴。　　林眠挖了几勺，突然想起今天他们还没有吃午饭。她是无所谓，夏天她本身就不太吃得下东西，有半个西瓜就足够了。不过乔景行应该会饿吧。　　想到此，林眠抬起头，却依然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垂着眼小小声问：“你饿不饿？我会下面条，给你下碗面吧。”　　乔景行手上也捧了半个瓜，这一会儿功夫已然吃了大半。他早晨吃的迟，加上又吃了那么多瓜，这会儿还不太饿。　　不过看林眠害羞的样子，他心一动，想逗逗她。于是凑近她耳边，压着声说：“刚刚吃你就吃饱了……”　　不出所料，那嫩白的耳廓瞬间就红了。乔景行低笑出声，轻轻啄了一下那个红红的耳朵。　　林眠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羞又恼，嗔道：“你再这样没正经，我就回家了！”　　乔景行笑着坐直了身子，决定不再逗她——林眠脸皮薄，如果不适可而止，她是真的会生气的，那可就麻烦了。　　林眠红着脸瞪他——他居然还有脸笑！　　这个乔景行，有时候不正经起来说的那些浑话，简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没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有这一面。　　不过更让人羞恼的是，面对这样的他，她居然也气不起来，反而心里还总会有一丝夹带着心跳的甜蜜。　　乔景行适时地转移话题，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北邺。　　“你30号回去还是31号？我跟你一起回去。”他问。　　林眠果然顺利被转移注意力，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要提前几天回去，许诺约了我们30号出去唱歌，所以我准备28号回去。”　　“那我也28号回去，跟你一起走。”乔景行说的理所当然，然后又问她，“许诺干嘛约你们唱歌？”　　“喜事，他谈了个女朋友。”　　“哦？”乔景行有点意外。平时也不见许诺跟哪个女生走得近，更没听说他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怎么突然就谈上了，这小子动作够快的啊。　　“30号在哪唱歌啊？要我陪你去吗？”他问林眠。　　林眠闻言一怔，慌忙摆手：“不用了，他们说了都不许带家属的。”　　她说了谎。非但没有人说过不许带人，甚至许诺还特意跟她说，如果乔景行有空，让她把乔景行一起喊上。　　可是她不敢带乔景行去——她怕。　　　　林眠低下头，因为谎言而心虚。　　不过好在乔景行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他神色如常，开始计划着28号跟她一起回北邺。　　林眠坐在那，她有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懦弱和胆小，讨厌自己甚至都没有勇气把他带到自己的朋友们面前。　　而这样的自己，也许根本就配不上他。　　越想心里越乱，林眠站了起来，说想回家了。　　乔景行怔了一怔，扭头看桌上的钟——才三点，他的心沉了一沉，说道：　　“时间还早，要不我带你去书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书？”　　林眠的睫毛颤了颤，摇头：“我突然想到今晚我大伯一家要到奶奶家吃晚饭，奶奶让我早点回家的。”　　乔景行皱了皱眉——林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说假话的时候睫毛会不停地颤动，眼神闪烁而躲闪，一眼就能被看穿。　　乔景行不知道林眠为什么要对他撒谎，但他不想拆穿她，更不想逼问她。她不想带他去朋友的聚会肯定有她的顾虑，那他就不去。而她突然想回家肯定也有她的理由，那他就送她走。　　他站起身，对她说：“那我送你去车站。”　　气氛似乎有点僵。　　林眠不再说话，默默走到门口蹲下换鞋。　　乔景行站在一边等她，看着她动作缓慢地系鞋带。　　他知道林眠的内心脆弱又敏感，遇事容易想多，所以他反复告诉自己，要耐心、要包容、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林眠终于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刚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大门外似乎有一声响动。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用眼睛去看乔景行，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惊讶，正死死盯着大门。　　林眠的脑袋“轰”地一声响，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是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他们眼睁睁看着大门的门锁顺时针转动了半圈，终于“啪嗒”一声——门开了，乔景行的妈妈拿着钥匙站在门外，也有点愣住了。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乔景行的声音有一丝难得的慌乱：“妈，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乔母回过了神，回答道，“今天没什么事，提前回来了。”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林眠，口气温和地问道：“这是你同学吗？”　　林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喊了声：“阿姨好。”紧接着解释，“我是来跟他问作业的。”　　乔景行心中哭笑不得——真是傻乎乎的，想半天就想了这么个理由。这么热的天，谁会为了问个作业还专门跑到别人家啊，难道没有电话吗？　　于是只有开口为她圆场：“这是林眠，我们学校同学，刚刚我们在书店碰到的。她要买一本数学习题，我说我正好多一本，就让她别买了，来家里拿。”　　他说着，自然无比地脱下球鞋换回拖鞋，好似自言自语，也好似是在对妈妈说，“我们也才刚刚进门，正好在换鞋。”　　林眠完全懵住了，傻愣愣地看着他，内心佩服的五体投地。　　乔景行没一会儿就真的拿了本习题出来，边递给林眠边对乔母说：“妈，我送我同学去车站啊，马上回来。”　　乔母看了看林眠，微笑着对乔景行说：“这么热的天，让你同学进家喝杯水再走吧。”　　林眠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不渴。”　　开玩笑，还喝什么水，此刻多待一秒对她而言都是惊吓，她只想赶快逃走。　　　　于是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两人走在路上，林眠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你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她问我话的时候我快紧张死了，回答的是什么我都记不得了。”　　乔景行开始自我表扬：“你都乱答一气，简直漏洞百出。幸亏有我救场！”　　林眠点头：“嗯，你想出的那个理由真的挺好。正好我们鞋子都是穿好的，又站在门口，看起来确实像刚刚才进门……”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乔景行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　　林眠抬头，欲哭无泪：“你妈妈进门以后会看到我们刚刚吃剩的西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