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派你来接应我们?我从来没有听云起提起过你,也没有见过你。”乐瑾心存怀疑,手中的气刃依旧没有散去,只要眼前这个女人有一丝半点异动,她绝对会当场杀了对方。    琦姑娘不意外道:“我与你哥哥向来不太亲近,平日没事他是不会想起我的,如果不是他无法离开咸阳城,我想他早就忘了世上还有我这号人存在。”视线移到乐瑾扶着的人身上,“我知道就凭一句话你不会相信我,你哥哥姒风也是这德行,可我来得急,没带信物出来,亦不能让你信我。你不信我没关系,我带了数百护城军包围这里,不愁带不走你,倒是你身边这位星魂大人重伤垂危,怕是撑不了多久。”    星魂稍稍抬起头,惨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一双深不见底的蓝眸睨向琦,眸子一下子被内气映得幽冷森然。    乐瑾按着星魂的手,怕他运气加重伤势,转而问:“你叫什么?”    “我无名无姓,单字一个琦。”    “我姑且信你一次,但你得先帮我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然不会跟你走的。”    “跟我来吧,我就是大夫。”    琦姑娘带他们走出这片深山茂林,已经有两辆马车候在峡道口,两边的士兵见到琦姑娘,想也不想就迎上去,却见乐瑾等人面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所然。乐瑾扶星魂到马车上休息,车帘放下的间隙,乐瑾看见一个士兵低声和琦姑娘说了几句话,琦姑娘听完,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正思量士兵禀告之事。    那女人看上去不过了桃李之年,穿着重重叠叠的繁裳,身姿婀娜有致,生得眉骨秀雅,鼻唇小巧玲珑,菱唇一张一合时,斜长的眼时不时睨向周边之人,无形的气场压得人不敢抬头。    “伽南。”    “什么事?”伽南坐在马车外面,把弄着驭马的鞭子,听到乐瑾叫他,他蹬着车板往后靠,身子稍微后倾。    “小心那个女人。”  她在那个叫琦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古怪的气息。    伽南拿着马鞭的手顿住,“她不是你哥哥派来的人?”    “是我哥哥派来的人没错。”她哥哥离开鬼族后从不向别人透露姓与名,那女人叫得出云起姓名,是云起信任的人假不了。至于为什么叫伽南小心,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你小心就是。”    心思重新放回到星魂身上,他阖着眼睛,呼吸越来越弱,眼下一片青黑,肌肤苍白得找不到半点血色,唇角血迹艳得醒目。乐瑾更加担忧,心头焦急万分,只能先用内力护着他的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不到半刻钟,又或许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帘被一只秀白的手撩开,乐瑾停止传输内力,看向俯身进来的琦姑娘,透过车帘掀开的缝隙,乐瑾看见另外一辆马车,驾车的马夫易容成伽南,向着北边疾驰而去。    伽南坐在外面,琦姑娘干脆把他当成马夫,让他往小路走,使唤得别提有多顺手,一看就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女人。伽南我行我素惯了,头一次听到有人把他当成小厮使唤,冷飕飕地瞥向她,活像一块怎么戳都戳不动的木头。    “……”    别说琦姑娘戳不动他,就连乐瑾没给他好处,照样使唤不了他。    “现在这里就两个男的,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你要把自己当成矜贵女子一样的人物,我可以带而为之。”琦姑娘含礼说道,语气好不辛辣。    眼看两人有打起来的趋势,乐瑾将之前收回来的巫灵全部扔给伽南,伽南收了乐瑾的东西,懒得再和琦姑娘一般见识,驱着马沿小路行驶。    “东郡的城卫军告诉我,罗网的人在几个出关哨口又悄悄增加了几个眼线,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赵高准备在你们抵达咸阳之前阻截你们。”琦姑娘放下车帘,摸索着马车侧壁凹凸不平之处,向里按下去,打开一个暗匣子,从里面取出针囊。    “我从赵高手里夺了他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与赵高出来之前,陛下严令赵高必须护我安全回去,我要少了一根毫发,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只要我没进入咸阳城,赵高就不敢对我动手。”    但她踏进咸阳城后就不同了。    不说她确实是相安无事地回去的,天子脚下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杀一个人再撇清关系栽赃陷害给别人,对赵高这种专擅权术的阴谋家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我让人易容成我们的样子,先引开赵高的视线,我们从小道走,到了咸阳城我再做安排。”说话的功夫,琦姑娘手也没闲着,摊开裹得严实的针囊,捻起其中一根根银针,扎进星魂几大穴位,封住他的奇经八脉。    乐瑾不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星魂。一根接一根银针没入星魂皮肤内,他白惨惨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呼吸反而愈发幽微。    “他……”    “没事,我用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足以让他撑到咸阳,但是之后会怎样,你最好不要抱希望,他心肺都被震碎了,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我知道了。”乐瑾绞紧裙裳的一角,指节捏得青白。    马车内的光线暗淡,琦姑娘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语气平淡,一双眸子光泽似波,背骨端得笔直,似乎早有所料,连呼吸都没有半分变化。    平生学医辨药,见惯了生离死别,琦姑娘又怎会不知道她平静表面下的惊惶失措。    将乐瑾凌乱的一绺发丝勾到耳后,琦姑娘怜惜道:“孩子,时间会帮你抚平所有伤痕的。”    乐瑾打开耳边的手,眼神执拗:“你既然救不了他,我会想其他办法救他,这段时间就有劳你帮我稳住星魂的伤情了。”    琦姑娘笑容渐渐僵硬。    姒家的孩子,都非得这么倔强固执不听劝吗?    云起如此,他妹妹也如此。    讥诮之色漫进琦姑娘眼底,说不出的轻蔑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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