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儿,你打算怎么做?又要服用大恭吗?”程刺史脸皮抽动了几下,他至今不敢回想那年老母亲的惨状。  程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爆发出猛烈的嚎叫声:“老爷,小姐,不能这样对老夫人啊……老夫人品性高洁,灌大恭效果虽有,但实在太过恶心,堂堂一个老夫人怎可接二连三的受此侮辱?不如等大夫来再做定夺。”  程齐一阵反胃,虽然她一直觉的程老夫人就是茅坑里的大头蛆,但想起程老夫人赤红着眼睛,满嘴黄白之物的模样,她还是胃里一阵翻腾。  “爹爹放心。我手中玉簪乃千年碧玉制成,蕴含天地之灵气,用这张玉簪刺入祖母的人中,祖母必然会立即醒来。”程齐肃然取下乌发上的玉簪。  婆子拦在身前,双膝一软跪地哀求道:“小姐,大夫马上来了。小姐无需劳动,只管歇息就好。”  程齐柳眉倒竖:“爹,你瞧瞧祖母身边的婆子,倒比我这主子还要威风,居然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不让我治也行,祖母中风偏瘫也好,失语也罢,反正与我不相干。”  程刺史不假思索的朝婆子道:“滚!”  随着程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程老夫人,程老夫人呼吸声明显加重,眼珠甚至在眼皮底下乱转。  程齐举起手中的玉簪:“我要开始了!”  一瞬间,程老夫人猛的睁开眼睛,撕心裂肺的喊道:“你要做什么!走开走开!”她一把抱住程御史的腰:“哎呦喂,我的儿,你总算来了!你那女儿与她那死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啊!要气死我啊。我堂堂程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要娶她娘这个丧门星进来喔……”  话刚落音,程齐冷冷看着程老夫人:“你说谁是丧门星?再说一次?”  儿子在这,程老夫人硬气许多,腰一挺恶狠狠的道:“你与你娘都是丧门星!你们要来败我程家的家业!丧命星!丧门星!”  程老夫人每喊一个字,灵花颜就感觉程夫人萎缩一分,身子抖的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她伸手紧紧搂住程夫人,轻声抚慰道:“夫人,没事的!没事的!”  夫君不爱不敬,婆婆恶毒。若是日日如此,又无力挣脱,简直是人间炼狱。灵花颜算是知道了程夫人为何会如此的苍老憔悴。  程御史咳嗽俩声,略带不满的道:“娘,我的齐儿聪颖可人,一看就是旺家之相。您怕是魔怔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程齐眼里却丝毫没有温度。她慢悠悠的道:“祖母,是你逼我的!你好日子过的太久了!”  程老夫人还待撒泼,耳边却如同惊雷般响起程齐的声音。  “祖母,你出生屠夫世家,年幼父母双亡。你瞧瞧你,你一生来,克死了父母。跟随兄长嫂子过活,年近三十都嫁不出去。你兄长年富力强,又无缘无故的死了!当然,用旁人的话说,是被你克死了!你被你嫂子赶出门后无处可去,隔壁街秀才娘子好心收留你!才过几个月,不知为何,秀才娘子又死了!你就死皮赖脸的赖上祖父!几年以后,我爹才三岁大,祖父也死了!凡事与你扯上关系的通通死了!”  程老夫人如同煮熟的软面条瘫软,浑浊的眼睛越睁越大,牙齿咬的咯咯响。程齐在程老夫人惊恐的目光中字字诛心:“你这等人,怎么敢骂我娘丧门星?用着我娘的嫁妆银子,踩着苏家的尸骸,成就了你程老夫人的半世富贵。你,良心被狗吃了!你怎敢如此?”  程老夫人不停的摇头,满头白话随之摇晃个不停。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捂住脸,用变了调的声音道:“不是,不是这样!儿子,快把这个丧门星赶走!她胡说八道啊!”  程御史沉浸在程齐的话语中该没有回过神来,茫然的道:“啊?什么?”  程齐摇了摇头:“我找到了爹爹的俩个嫡兄,把他们俩大家子人好好的安顿在城外宅子里呢。祖母待祖父逝世后,卷走了祖父所有积蓄,俩位伯伯这些年,日子过的实在太苦了。过几天,我就要接他们入府,爹爹可得好好补偿补偿他们!毕竟,”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程老夫人:“他们家本来家境殷实,足可以让他们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谁知他们的娘一片善心,却招来了一头噬人的恶狼!其实现在想来,好端端的俩夫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死掉呢,想想都让人害怕呢!”  机灵点的几个丫鬟早用各种借口跑的不见人影。只余程老夫人身边的最宠信的俩个婆子眼巴巴的待在程老夫人身边。俩个婆子此时只恨自己今日为何要在这里,更恨多生了俩只耳朵。她们期待着程老夫人义正词严的反驳,可程老夫人翻来覆去只有几句中气不足的话:“胡说八道!”“她恶意中伤我!”  “明日我就让俩位可伶的伯伯上门认认亲!”程齐斯条慢理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簪。   程老夫人一听,脸涨的通红,继而雪白:“你从什么鬼地方找俩个泼皮无赖,就想栽赃陷害我……你休想诬赖我……”她浑身颤抖个不停,头一歪 ,身子又瘫倒在凳子上。  程刺史也不管老娘是真晕还是假晕了,大喝道:“你们还不快把老夫人抬回房里好好修养!都滚,滚!”  俩婆子如蒙大赦,搀扶起程老夫人,飞般的跑了出去。  灵花颜可以肯定程老夫人这次是真晕,瞧,程老夫人刚坐的座位上一摊不明液体显目的很 。  程刺史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待厅内人走光,他火急火燎的的跑过来,一把扯过程齐的袖子拖到一边,低声道:“我的小祖宗!听闻丛山上有白狐出没,而你最近又找了个俏郎君做护院,何不带着他一同去猎白狐?丛山上已经漫天大雪,你摆上一桌珍肴异馔,温一壶美酒,和俏郎君在雪中作诗饮酒,岂不美哉?管这些人间俗事作甚?没得坏了你的道心!”  灵花颜听到道心二字微微一怔,莫非程齐也是修炼之人?这就很好的解释了她在程府中的超然地位。  程齐看着父亲,一字一顿的道:“我娘不想要三妹嫁给上官捷,我若不管,才是真正坏了道心。”  程刺史一拍大腿:“你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前面不是也很赞同这门婚事?整天念叨着想让你三妹早点嫁到上官家。现在别人拿着重礼上门来了,她又矫情起来!她若不同意,为何不早点说?这不是存心消遣我们吗?”  “我娘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不赞同自然有不赞同的理由。我做女儿的,只需顺着娘的意就是。”  程刺史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敢责骂程齐,程夫人他还是敢骂的:“苏氏,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情!你为何对玉儿婚事出尔反尔?”  程夫人急急道:“老爷,我听人说上官捷有羊角风,现在愈发严重,每日定要发作几回,万一哪天发作死掉了,那可怎么办?我们不能坑女儿啊!”  “羊角风?”程齐低声问程夫人:“娘,你整天在家,从哪里听来的?”  程夫人眼中含泪,只是不语。  而程刺史摸了摸怀里的玉匣子,感受到玉匣子的冰凉与坚硬,他心安定下来。程齐若一心要阻拦,他也颇为头疼。他思索半天道:“事关玉儿的终身大事,总要问过玉儿的意思。万一她自己愿意嫁去上官家,我们万般阻拦,她定会心生怨气。不如就看玉儿自己的意思行事如何?玉儿若自己不愿意嫁过去,我这个做爹的自然不会强求。”  程玉自小由程老夫人抚养长大,最是柔顺乖巧,从未忤逆自己的意思。程刺史相信自己与母亲多做点思想工作,保管程三小姐心甘情愿的嫁进程家。他不无遗憾的想:“当初若是把三个女儿都交给娘教养,今日也就没有这么多事。苏氏误人啊!”  程齐痛快的道:“行。我自会与三妹讲清楚其中厉害。只是到时候爹不能食言。还有祖母,爹可得自己安抚好她。”可千万别让祖母吃饱了撑得又跑出来闹事。  程刺史斩钉截铁的道:“你尽管放一万个心!”  程夫人前面还以为会闹的天翻地覆,没想到此事如此容易就解决了。她又惊又喜,挣脱灵花颜的搀扶,抬脚想往程刺史身边走去。哪知程御史见她走来,忙往边上一闪,避之如蛇蝎。  程御史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疾言厉色道:“苏氏,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我来说,只要合理自然会依你。你堂堂一个御史夫人,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也就算了,不要遇到芝麻大点的小事就仿佛天塌了般六神无主。烦请你稍微为儿女着想,以后莫要扰了齐儿清净。”  程夫人如遭雷击,一脸悲苦,身子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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