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色渐渐低沉，于墨和妖妖蹲在水畦前，拿沾了清洁剂的厚抹布洗锅碗瓢盆。　　　　于墨旁边，洁癖狂魔祁琛抿着嘴，捏紧手里的钢丝刷，认真地把烧烤炉的边边角角都擦干净。　　　　三个人端着洗好的用具，放进灶台旁边的垫子上。　　　　灶火附近，驰聘正把糊好的泥巴，一层一层地裹在宰好未褪毛的土鸡身上，土鸡外面覆了一层宽大的叶子，大概是荷叶或类似的植物。　　　　两只土鸡，一只晚上吃掉了，另一只就是驰聘手里这只了。　　　　“这是在做叫花鸡？”于墨迟疑地问祁琛。　　　　她第一次听说叫花鸡这个名字，还是在《射雕英雄传》里，不记得是黄蓉还是洪七公做的了，只记得里面一众大侠说很好吃。　　　　为此于墨还专门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做叫花鸡需要用到泥巴，她还非常遗憾无法尝到这种美味。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能吃一次现烤版本的叫花鸡。　　　　祁琛倒是有些不太确定，他有些犹豫地拉着于墨走近了两步。“应该是的吧？”　　　　驰聘手脚麻利地把泥巴裹好，然后把地上的土扒开一个洞，燃烧的柴火木炭放进去，叫花鸡压在木炭上，再盖上柴火，用土覆盖好，上面点起柴火。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了，明早上就能吃了。”　　　　于墨蹲在地上，好奇地盯着柴火看。　　　　驰聘看了于墨一眼，然后拉过他带来的姑娘，往小溪的方向走去，大概是去洗手了。　　　　胡修泽一脸无聊地盘腿坐在防潮餐垫上，右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喊妖妖过去给他捶背。　　　　妖妖不想搭理他，坐在于墨身旁没动。　　　　石安站起身来，跟祁琛和胡修泽打了个招呼，随即牵起他身边的网红脸妹子，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于墨跪坐在垫子上，一边拉脚背一边低头跟爸妈发微信。她没有跟父母说过她谈恋爱了，更不敢跟父母说她跟男朋友跑出来爬山野营了。　　　　于墨爸爸一直希望于墨能够在大学里专心学习，不要谈恋爱，要提早准备研究生入学考试，毕业后去念个研究生，然后去中学里做老师。　　　　不拘在哪个城市闯荡，老师都很吃香。　　　　于墨对未来没有什么想法。她觉得考研究生也可以，不考也可以，只要能找到一份顺心意的工作就好了。读书归根到底是为了工作服务的。　　　　她跟爸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放下手机，低头看祁琛。　　　　祁琛躺在她身边，双手放在后脑勺下，仰头看星星，大概是在发呆。　　　　“想什么呢？”于墨伸手摸了摸祁琛的额头。　　　　“发呆呢，累了一天。”祁琛伸出手，握住于墨的手指，送到嘴边，印下一个又一个的细吻。　　　　于墨换了个姿势，侧腿坐在垫子上。　　　　祁琛侧过身，把头放在于墨腿上，搂着于墨的腰，闭上了眼睛。　　　　于墨低头看了看祁琛，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毛，轻声说道：“睡吧。”　　　　祁琛睁眼，笑着看了于墨一下，随即就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于墨挺直腰背，一手轻轻护着祁琛的脑袋，一手划开手机，戴上耳机，刷了会儿美剧。　　　　妖妖坐在于墨身旁，双膝屈起，双手抱着小腿，脑袋放在膝盖上，看着于墨和祁琛发呆。　　　　胡修泽闹了一会儿，见妖妖不搭理他，不高兴地嚷嚷了一句“扣钱”，然后气鼓鼓地背过身子，大概是睡了。　　　　篝火上方，亮光燃起，成群的小虫子飞蛾扑火般地在火焰上方飞过。　　　　有“嗡嗡”的声音传来，大概是有蚊子。　　　　于墨记得祁琛很招蚊子，就伸长手臂，下半身不动，上半身侧伸，把背包拽到了身边。　　　　包里有一小盘线香，于墨把线香拉开点燃，再把线香盒的盒盖翻过来，把阻火的石墨布片放在盒盖上，再把燃起的线香放在石墨布片上。　　　　烟雾袅袅升起，檀香的味道渐渐散开，恼人的虫鸣声渐渐听不到了。　　　　于墨低头看了祁琛一眼，见他睡得正香，就把暂停掉的视频又点开了。　　　　一周一集的更新看完，于墨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四周。　　　　祁琛睡在她腿上，妖妖抱膝睡在她旁边，胡修泽背着众人睡在另一张防潮垫上。　　　　不远处，脚步擦过草皮的声音传来。　　　　于墨低头看去，发现是石安和他的女伴。　　　　石安搂着女伴细瘦的腰肢，女伴大半个身子都腻在石安身上，脸上带着笑，大概是在撒娇。　　　　石安走近，看了一眼正在睡的祁琛和胡修泽，没有搭理于墨，径直搂着女伴回帐篷里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驰聘大刀阔步地走了过来。　　　　身后，他带来的网红脸女伴正捂着腰，一拐一拐地走着。　　　　于墨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驰聘的女伴：“我有带白药喷雾，你要喷一点么？”　　　　驰聘的女伴一脸古怪地看着于墨，也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姿势别扭地回了帐篷。　　　　旁边，妖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轻轻笑了一下。　　　　于墨扭头看妖妖，“怎么了？”　　　　妖妖小声地哼起了她现改的歌词：“就这样保持纯洁，保持天真。”　　　　哼得还挺好听。　　　　于墨眨眨眼，懂了。毕竟她身边有一个污力滔天的潘大颖。只是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姿势出现在潘颖身上，所以刚才就没反应过来。　　　　“这么狠啊。”于墨眼带同情地看了一眼驰聘的帐篷。　　　　“没事儿瞎操心。”妖妖斜眼看了于墨一眼。“一趟八万，人乐意着呢。”　　　　于墨眨眨眼，不吭声了。　　　　驰聘从帐篷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换洗衣服。　　　　于墨看了一眼就扭过头，跟妖妖瞎聊：“你是北方人吧？我听你口音不像是南方的。”　　　　妖妖就点了头，“嗯，我是Q市人。”　　　　“我以前旅游的时候路过那里，吃了一顿饭。你们那里的马路很有特色，有的路口居然有五条路。”　　　　妖妖就笑了，“对，我们市老城区的特色，基本看不见横平竖直的大马路，全是各种曲里拐弯的路。”　　　　“还有海鲜，你们那里的大贝壳，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那种东西，随便用清水加盐煮一煮，就很好吃，超级鲜。”　　　　“主要是盐鲜，我们那里基本都不买盐。谁家要吃盐了，就去村子里晒海盐的那里背一兜。”　　　　“怪不得那么鲜。”　　　　“等我什么时候回老家了，喊你去玩。”　　　　“好啊。”于墨信以为真，摸出手机，说要加妖妖的微信好友。　　　　妖妖愣了一下，点开微信，划了两下，切换了微信账户，才把二维码点了出来。“你扫这个。”　　　　妖妖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放风筝的小女孩的背影。　　　　于墨扫了码，在填备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拿给妖妖看，问她：“我在这里写什么？”　　　　妖妖接过于墨的手机，很郑重地在备注那一栏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王蓓。　　　　非常好听的名字。　　　　“那我以后叫你蓓蓓姐。”于墨接过王蓓递回来的手机。　　　　王蓓笑了一下。　　　　驰聘湿着头发从坡下走了上来，他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袋子，随手扔进帐篷里，然后回身踢了踢胡修泽的腿，“起来。”　　　　胡修泽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滚蛋。”　　　　“起来聊会儿天。”　　　　“大哥，你有病吧？天黑了啊，忙了一天不睡觉瞎聊什么天！”胡修泽一脸崩溃地捂住了眼睛。　　　　“七点半，睡个屁，起来。”驰聘毫不犹豫地踢了胡修泽的屁股。　　　　“你怎么不去踢老祁！”胡修泽一脸崩溃。　　　　驰聘就回头去看于墨，对她挑了挑眉。　　　　于墨没搭理他，低头看了看祁琛。　　　　祁琛大概是被胡修泽的惨叫给惊醒了，这会儿正睁着眼睛发呆。　　　　于墨低头，抚了抚他的眉毛，“还睡么？去帐篷里躺一会儿吧？”　　　　“不睡了。”祁琛摇了摇头，慢慢地坐了起来，没什么精神地搂着于墨。　　　　驰聘又去石安的帐篷里，把石安和他的女伴叫了出来。　　　　七个人，围成一圈，坐在了篝火旁边。驰聘的女伴躺在帐篷里没有出来。　　　　“来两局狼人杀热一下身？”驰聘扫视了一圈。　　　　众人不置可否。　　　　于墨有点儿犹豫，“我来当法官吧？我不太会玩这个。”　　　　“没事，随便玩。”祁琛摸了摸于墨的头发。　　　　于墨就冲祁琛笑了笑。　　　　“你们三个加我微信一下，我拉你们进房间。”驰聘指的是于墨、妖妖王蓓、以及石安带来的妹子，但他说这句话时却意味深长地只盯着于墨看。　　　　祁琛把驰聘的微信名片发给于墨，于墨添加了好友申请。　　　　驰聘很快通过了于墨的好友申请，把于墨拉进了游戏房间。　　　　王蓓很快也被拉了进来。但她用的微信账号不是她刚才发给于墨的那一个。　　　　王蓓进群用的微信账号，头像是一张P过的自拍，烈焰红唇大长发，隐隐露出事业线，非常诱人。　　　　于墨看了一眼王蓓。　　　　王蓓把食指竖在唇间，冲于墨轻声“嘘”了一下。　　　　于墨就对着王蓓点点头，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