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晴光色烁烁。

不知为何,看着这幅画,凤鸣笙率先想起的,竟然是这句诗。

然后才发现,这画上的少年,眉眼竟然这么眼熟。

那几乎是她日日在铜镜中相见的面容。

这世上,除了凤照,竟还有眉眼与她如此相像的少年。

不,这根本就是凤照。

身旁的凤衍已厉声质问道:“你从何处知道他的长相的?”

“何须从他处知道。”

虞晚舟道,“画中的少年,自然是我亲眼所见。”

“不可能。”凤衍用力摇头,否认道,“你九年前才从匈奴重返冀北,怎么会见过他?”

“如凤帅所说,那时我确实不在冀北,尚在匈奴。”虞晚舟将手中的画收了起来,眯起眼睛,语气怀念,“我也正是在匈奴遇见他的。”

“哼!”

凤衍冷哼一声,拂袖道,“你怎么可能会在匈奴遇见他?他、他……”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说不下去。

“凤帅是想说,他早已在当年的雁门关之战中,投敌叛国而亡吗?你可曾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你可曾收敛他的尸身,让他入土为安?”

虞晚舟略略拖长了声音,“凤帅,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这些你都不曾为他做,为何就这般确定他死在当年的那场战争中了?”

“我遇见他时,正是熙阳七年的十一月初三。”

“熙阳七年……不可能……阿照……他……”

凤衍急得奔到了虞晚舟面前,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喜似忧,急切问道,“你说什么?你在哪里遇见的阿照,你说……”

“凤帅应该还记得,当年的雁门关之战中,匈奴主帅正是当时尚是三王子的匈奴王。”虞晚舟用力吸了口气,方才缓声道,“我是在匈奴三王子府遇见他的。”

“那一日,是他十六岁的生辰。”

虞晚舟先前说话时,都不急不缓,不带一丝情绪。却从这句话开始,声音轻软柔和,含着浓重的期盼与宠爱。

“这样好的日子,他本应该在冀州凤府,有爹娘宠爱,有丫鬟仆从,拥高床软枕,曲水流觞,赏雪景,看梅花,弹一曲青山,饮一杯白叶茶。”

说完这句,他很长很长的叹气。再开口时,就带上了深重的怨念与控诉。

“而不是孤零零的被囚禁在异国他乡,受,遭虐待,忍饥寒……”他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更不是在遭受了这些之后,还笑的那样平静而又温暖,甚至还安慰我们。”

这是凤鸣笙见过的虞晚舟最激烈的情绪,比那日他流着血弹出的那曲流水更甚。

而且,白叶茶?

“你说,天下偌大,处处可望月,处处皆是家。可如今,咫尺之距,人事两非,何处才是家?”

随影告诉她的那句话响在她耳边,虞晚舟说的,哪里是凤照,分明是他为之潜入凤府的那个人啊。

“凤帅,我不知道你为何认定他死在了当年的那场战争中。可至少,熙阳七年的十一月初三,他还活着。”

他微笑着,轻轻的看着凤衍说,“哪怕他浑身是伤,哪怕他无法行动,哪怕他饥寒交加,哪怕他瘦骨嶙峋,哪怕他被凌虐,可他,还活着。”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真的是割不断、斩不掉的血缘吗?

哪怕从未见过那个少年,可只听虞晚舟这样说,凤鸣笙就痛的要命。

她尚且如此,何况是被愧疚折磨了十几年的凤衍。

他踉踉跄跄的,最终无力的跌倒在虞晚舟面前,颤抖了许久,方才说道:“阿照……他……他……”

“他那样拼命的活着。”

虞晚舟只是说,“他想活着回到燕朝,回到冀北,他想活着回到他的亲人身边。”

“他更想亲自问问凤帅,为什么要杀他?”

凤衍原本垂着头一直在颤抖,听了这话,却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虞晚舟,怒道:“说谎!”

他攥紧手,用力抑制身上的颤抖,缓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了回去,在凤鸣笙身旁坐下,方才开口,沉肃而冰冷,再不含一丝颤抖:“阿照不会说这样的话。”

“凤帅不信我也就罢了,毕竟我许是为诬陷您而在凭空捏造事实。”

虞晚舟无所谓的笑,“可懿清公主是您的母亲。”

“她的亲笔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说您弑父杀弟,难道也是诬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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