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谅二字,可不敢当。”

凤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母亲的亲笔书信,确实是真的。”他的视线绕着公堂环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定北侯身上,“可我没有弑父杀弟。”

他略略放缓了语气:“当年,阿照与父亲相继离开,母亲对我生了些误会,信上的言语才有些过激。”

“至于所谓的人证,阿照本是冀北军的少帅,少时又张扬,知道他容貌的原本就不在少数。而世人皆知,阿照于熙阳六年就已离世。虞晚舟在凤府呆了九年,如今只凭一张阿照的画像,便称是熙阳七年在匈奴三王子遇见阿照的,阿照还同他说了那样的话。”

凤衍看向公堂之上的严大人,眉眼冷肃,一字一句的开口,是久在军中的威严,“虞晚舟的说辞,严大人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

堂下跪着的虞晚舟冷笑道,“这一切,凤帅觉得可笑吗?”

“是昔日温暖热切恣意飞扬的天之骄子沦为折翅染血的笼中雀可笑?还是……”咯噔作响的铁链声也盖不住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身陷囹圄背着污名却依旧拼命活着的少年,最后却只能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可笑?”

“那可是凤照啊!”

虞晚舟声嘶力竭的喊,却没有看凤衍,而是直直的看向肃王,“尸山血海的战争,他都活下来了。”他怔怔的,眉眼里都浸了泪,控诉般的说,“可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声音轻的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你们是兄弟啊!他那样信任你,你怎么、怎么能……看着他去死……”

虞晚舟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他终于看向了凤衍,边落泪边笑,“凤帅,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啊!”他笑的奇异,语声中却只余悲凉,“凤照如此待你,你竟觉得他可笑吗?”

凤衍吞了好几次喉咙,才终于说出了话:“是你的说辞可笑。”

“你从未见过阿照……”说到那个名字,凤衍忍不住的酸楚,看到虞晚舟时,就忍不住愤怒,“又怎么配谈阿照。”

“从未见过?”

虞晚舟挑眉,“凤帅,你还记得,当年的雁门关之战中,你最后一次见到凤照吗?”

凤衍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

他怎么可能忘记。

红衣银甲的少年手持红缨枪打马而去,回眸时看着冀北军的微笑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容颜,可少年一去不回,从此就是他心中无法触碰的伤。

“那一日,凤照穿红衣,着银甲,戴银盔,手持红缨枪,脚蹬汗血马。”虞晚舟看向凤衍,询问说的像是陈述,“是吗?”

凤衍沉默不语。

虞晚舟说的一点不错,只是,阿照一向喜红,军中的人又那么多,虞晚舟有心打探了九年,知道这事根本不足为奇。

“听说,那场战争过后,你们找到了死去的汗血马和被削断的红缨枪,找到了碎裂的红披风,也找到了染血的银盔,可没有他的尸身,自然也不曾找到那银甲。”

凤衍垂下的眼不由自主的看向虞晚舟,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当年,在那尸山血海的战场里,他们收拾了许久,找到了好几个阿照的近身侍卫,却始终不曾找到阿照。

这些年来,他夜夜梦回,心中愧悔难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他从来不曾想过,阿照或许并没有死在那场战争中。

当年他并没有找到阿照,如果阿照当年真的还活着……

如果阿照当年真的还活着……

只是这样想,凤衍就心痛如绞,可看向虞晚舟的眼神却已带上了杀意,而且越来越重。

虞晚舟恍若未觉,依旧平静道:“我在匈奴三王子府见过一副银甲,是冀北军中式样,胸口、腰腹、两肋和肩背处都已破损。”

“当然,我没有这副银甲。”虞晚舟顶着所有人关注的视线摇头,略略垂下了眼眸,“可我有另外一样东西。”

严大人急道:“什么东西?”

“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福,缎面是寸尺寸金的烟霞流火,针脚却粗糙简单,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两个字。”

虞晚舟低着头缓声开口,自然没有看到凤衍如遭雷击的表情,所以他只是接着道,“下面坠了一尾精致的凤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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