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她的容貌还是挺有自信的,不过秦钧位高权重,向他示好的高门贵女不在少数,只靠着一张脸就想着抱上他大腿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要不试试投其所好?

可也没听说秦钧有什么特殊爱好,旁人只道秦钧是个杀人狂,她总不能把自己的大好头颅送给秦钧吧?

夜色越来越深,杜云彤有了几分困意,翻了个身,准备闭眼睡觉。

抱大腿什么的,还是明天再想吧。

月色朦胧,透过窗台洒在屋里,也洒在屋里立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有着剑锋一般的眉,剑气一般凌厉的眼,在温柔夜色中,闪着隐晦不明的寒芒。

杜云彤的睡意瞬间便消失了,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还正发愁怎么跟秦钧搭上话呢,秦钧这会儿就来找她了。

不过,秦钧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刚才百灵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

纷纷扰扰的情绪漫上心口,杜云彤听到了秦钧略显沙哑的声音:“杜姑娘。”

他一步一步走来,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守夜的软榻上,百灵睡得正香。

毕竟芯子里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杜云彤对秦钧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心,也没有这个时代女子深夜见到男子来自己房间的羞怯不安,只是披衣坐了起来,隔着纱幔问秦钧:“侯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她既然想抱秦钧的大腿,就得让秦钧看到她的价值,欲迎还拒不是她该拿的剧本。

临危不惧的月下美人最容易刷好感度了,她要平静。

秦钧走到纱幔的位置停下了。

杜云彤这才发觉,秦钧换了一身衣服,暗红色的,金银线交织,绣着祥云,在月色的映照下,隐隐有着华光流动。

作为一个同在侯门生活着的人,杜云彤下意识地评价,布料不错,比承恩侯府的做工要精致,一看就值不少钱。

这样也好,秦钧有钱有权,她的人生目标才更容易实现。

秦钧眸光冷冽,映着月色缭绕,道:“每个夜晚,都会有人死去。”

夜已深,月色倾泻而下,秦钧腰间的一抹柔光,引起了杜云彤的注意。

秦钧腰间挂着的那东西她熟悉的很,她也有一个,如今挂在胸前,是许如清临死之前给她的,说拥有另外半块玉珏的人,能够护她一生无虞。

许如清没说完那人的名字就咽气了,杜云彤也不知道拥有另外玉珏的人是谁。

不过知道不知道,这玉珏都是许如清留给她的一个念想。

杜云彤把玉珏挂在了胸前,贴身带着。

这样就像许如清仍在她身边一样,用她温柔的,文弱的力量守护着她。

杜云彤虽贴身带着玉珏,却对拥有另外半块玉珏的人没有任何好奇心的,若那人真有许如清说的那般强大,许如清又怎会无故地死在了承恩侯府?

半块玉珏就能保人余生无虞,她不是不信的。

直到她看到秦钧腰间的半块玉珏。

秦钧低低的沙哑声音在杜云彤耳畔萦绕,杜云彤注视着秦钧腰间的半块玉珏。

若拥有玉珏之人是秦钧,那么秦钧为何深夜而来,又为何说她变了,便都说得通了。

秦钧也是世家子弟,自幼长在京都,或许在书里不曾描述过的地方,杜姑娘与秦钧幼年之时,他们还曾见过面,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最是纯粹。

这玉珏玉质虽好,但做工粗糙得很,指不定便是幼年秦钧亲手雕刻的,一块送给了杜姑娘,一块自己留着。

后来秦钧随父出征,多年不曾回转京城,直至太子谋逆,许相满门抄斩,许如清身死,杜姑娘孤苦无依,原本应该戍守边关的秦钧突然出现在京城。

一切都能对上了。

秦钧是为杜姑娘而来。

为他的小竹马,为他的魂萦梦牵的姑娘。

时光悠悠一去不回头,他还带着那半块做工粗糙的玉珏,仿佛一如多年,他温柔浅笑着,把另外半块玉珏递给杜姑娘的模样。

杜云彤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半块玉珏。

她要是知道这烫手山芋是秦钧送给杜姑娘的定亲之物,那她说什么都不会留下的,更不会整日地戴在胸前。

杜云彤欲哭无泪,不过秦钧说的不错,她确实是变了的。

她不是原来的杜姑娘,原来的杜姑娘已经死了,秦钧纵然上碧落下黄泉,只怕也寻不到她了。

旁人或许感觉不到,可秦钧与原本的杜姑娘是这般亲密的人,自然是知晓杜姑娘的性格的。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一个是敌人,另一个是爱人。

秦钧是杜姑娘的爱人。

她不能让秦钧知道杜姑娘的芯子换了人。

若秦钧知道了,估计会觉得是她害死了杜姑娘,若没有她,杜姑娘或许就不会死了,然后一刀两断送她上西天。

她倒是不怕死的,她觉得这种结局也不错。

可落在秦钧手里的人啊,哪有死的这么痛快的?

那些败在他手下的人,哪个不是被虐杀死的?若是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声名狼藉。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云彤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些。

这张脸实在好看的紧,不需要做太多表情,只需略微垂眸,原本微挑着的眉梢落了下来,便有几分我见犹怜味道。

杜云彤声音颤了颤,道:“侯爷是为我而来吗?”

秦钧微眯着,此刻终于可以确定,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如他一样,是重生了的。

自他重生后,为防止上一世国将不国的惨剧再度上演,他让人时刻监视着杜云彤的行踪。

月余之前,杜云彤一切如常。

直到许相满门抄斩,杜云彤悲恸大哭昏倒醒来后,转了性子。

她不再是柔弱可欺的娇娇女,她的冷静完全不符合十来岁的小女孩。

摆架子收拾下人也好,向杜砚示弱骗取杜砚的同情心也罢,甚至就连借助林家势力,进宫找太后,以此让许如清葬在颍水,一桩桩,一件件,完全不是十来岁小女孩该有的心思缜密。

他起先有些怀疑,杜云彤是不是如他一样,也是重生一世,但仅仅只是怀疑,并不敢确认。

然今夜与杜云彤的一番对话,让他彻底确认了这个事实。

杜云彤确实重生了。

十来岁时的杜云彤,是没有这般镇定自若的。

认真推论起来,上一世的杜云彤是死在他手里的。

乱军冲到她殿里时,她还在揽镜描眉。

杜云彤生的极美,眉梢轻挑,风情万种,对他道:“世人都道本宫亡了大夏王朝,侯爷也这般认为吗?”

她说完便笑了起来,如海棠染红,绚丽又哀伤。

箭弩齐发,她嘴角溢出鲜血,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无力垂下,原本娇嫩的声音变得嘶哑:“世人从不肯放过本宫。”

“还好,本宫也不曾放过世人。”

那个艳绝天下的女子与面前的女童模样逐渐重合,秦钧眼睛虚眯,听到了杜云彤稚嫩的声音:“纵然侯爷不回答,我也知道,侯爷是为我而来。”

他确实是为她而来,她的存在对于大夏朝来讲,是个威胁。

上一世的她无恶不作,秽乱宫廷,炮烙忠贤,把原本强盛的大夏朝,硬生生地祸害到日薄西山的地步。

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借着月色,秦钧看着纱幔后的杜云彤。

十来岁的年纪,娇嫩的如未开的花骨朵一般,肌肤透亮且白嫩,修长的脖子纤细,不需他多用力,便能轻而易举拗断。

杜云彤垂眸道:“前尘往事,还请侯爷尽数忘了吧。”

还好秦钧进来的时候,她反应不算过激,没有一点陌生人夜里闯来的惊慌失措。她平静的反应,在秦钧眼里,或许是对熟人的一种信任后的放松。

秦钧瞳孔微微收缩。

她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了?

是了,她本就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女子,若是不然,也不会在入宫短短数年内,便成了独宠后宫的贵妃。

她本来就不怕他的,哪怕在临死之前,她眼底也没有丝毫的恐惧,眉梢轻挑着,满满都是的不屑。

生死对她来讲,好似并无区别一般,所以她纵然死在他手里,她也不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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