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地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跟着他又重新上了石梯,来到了外面那一排木房的其中一间。

这件屋大概有七十多平米,被一道布帘隔成了前后两个区域。站在布帘前,林可凡感觉这间屋子和其他屋子似乎有些不一样,这里面的伞都不是普通的大小,要么比正常的伞要大,要么比普通的伞要小许多。

毕元寿微微点头,给屋内正在收拾满地油纸伞的工人打了个招呼。那个工人似乎懂得了毕元寿的意思,他轻轻拉开了布帘。

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帘后那个“庞然大物”。

这是一把直径十米的超级大伞,伞面是水墨画渲染的江南微雨,细雨中的一条小河前,一老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朝河眺望,不远处有一方简单的渔船。远处,是青绿的苍山,山顶腾起阵阵白雾。山间,几只灰色的鸟飞过,似乎听得到它们的鸣叫。

“天啦,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伞!”众人一齐发出了惊叹声。

大家围着这把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三年前,在杭州举办了一场全国非遗文化节,毕元寿突发奇想,做出了这样一把大伞,为非遗文化节献礼,毕元寿给这把伞起名叫“天上江南”。

“当时,一位浙江老板曾出价33万,我都没有舍得出手。”毕元寿轻轻地摸了摸伞面上的图案,那眼神,似在看一个无价之宝,充满了欣慰和喜爱。

“33万?这么多!”祁龙在一旁十分诧异,在他看来,这把伞没用什么珍贵的原料,仅仅是普通的油纸和一些竹子,就能值这么多钱!

“那是大家的心血,再多的钱我都舍不得卖。”毕元寿笑道。这是他带着十几个徒弟,花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做出来的。就是因为这把伞,同行给他起了个外号,“伞王”。于他而言,如今这不仅仅是一把伞,更是毕氏制伞人同心协力的见证。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折叠伞的兴起,完全依靠手工精雕细琢的油纸伞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短短一二十年间,江南地区手工油纸伞厂纷纷关闭。在追求效率和利益的今天,手工技艺正面临严酷的生存挑战。

幸运的是,毕元寿将油纸伞传承了六十多年。现在,林可凡相信他的儿子也已做好了成为“毕家油纸伞第七代传人”的准备,日后他或许也会成为下一个“伞王”。

即使他的子孙们以后不做油纸伞,但毕元寿的学生们,那些学习了制伞技艺后出师自己开设伞厂的匠人,也定会将油纸伞做下去。只要有人愿意做,这项技艺就永远存在。

在这份孤独中,有人还在艰难地坚守。他们,在中国,在四川,在泸州。

林可凡一直站在“天上江南”前,细细注视着伞面的每一丝纹路,轻触着每一根用竹子支撑起的伞骨,眼眶竟有些湿润。作为人类雨具并使用了一千多年的油纸伞,竟是这样从这一位位再也普通不过的手艺人手中诞生。

他们的手,粗糙不已,老茧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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