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猛听他言语中漏了风,眼睛一瞪,见他适时打住,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快一点去布置,这事只有过了,大家才有好日子过,他这心里的一团浊气才能消散开来。等季伯仁的身影消失了,他还在想,在渐渐升起的夜色的掩盖下,苏过公子哥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对明天的事情进行最后的部署?

他只要这么一想,心中就有些恐慌,因为他自己不能失败。

苏家真是有钱了,苏过这小子即便是来这样的地方上任,而且明明知道只是短期的,他还着手买那么大一个院子,更是大肆修缮,硬是把一个略显萧索的庭院弄得新颖别致,即便是他蔡京,一个特别热衷于生活享受的人,似乎也无法达到他的境界,而只能住在州府的后堂。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那时,他就酸酸的说了这么一句。

蔡京本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可,这些年接连的被打压,使得这份自信也打了折扣,如今的朝堂上,似乎找不到一个与他遥相呼应,互相照顾的人,即便是有,在现在的天子坐位的情势下,也只能把心事潜藏起来。

官家赵煦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不像他的祖辈一样总是患得患失,他现在相信苏家人,就势必一直相信,任凭多方人进行弹劾,也不能改变他心中的那份最初的认识。蔡京缓步走在通向后堂的路上,感觉参照起苏家来,纯粹是为自己找不痛快,下意思的摇了摇头,挥散开脑中繁杂的念想:“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有这样的信心。

蔡京以前的仕途很顺利,熙宁三年(1070)进士及第,那时正是改革派和保守派对垒的时候,他找准正确的政治方向,支持变法,并极力与蔡确搞好关系,因而他的仕途一直保持着上升的趋势:调任钱塘尉、舒州推官,累迁起居郎,然后出使辽国,回来后任中书舍人,再为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

元丰八年,群臣议立新君,蔡京附会蔡确,想害王珪并贪定策之功,没成,及至司马光掌权,恢复差役法,并限期五天,臣僚们都担心太急迫,只有蔡京如约,使其辖区全部改雇役为差役,没一人违反。他到政事堂向司马光汇报,司马光高兴地说:“若人人奉法如君,有什么行不通!”不久,台、谏官说他怀奸邪、坏法度--------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辗转于各地方任职。

跟风,似乎就是他的政治思想,而这次,他想打破这一原本的思维方向,因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没有岁月可以蹉跎,再这么下去,他想回到中枢的企望变成一种梦幻,这是他深深不能接受的。

改变,从这里开始。

蔡京重新充满了信心,他不相信,凭借在此的一年经营,获得此地的地方官的一致认同的他,会输给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二十余岁的毛头小子。你不是要消除匪患吗?那我就全力迎合,看看到底是匪类的能力大,还是你手下那十来个人的能力大?这么一琢磨,蔡京的信心就更大了,觉得之前自己的那份隐隐的恐慌完全是莫名其妙的,在大宋,也不是只有你苏家兄弟及后人互为犄角,他蔡家为官的人也不少。虽然,眼前看起来比不上苏家,但,朝堂风云变幻,有谁能说得准?

蔡京如今怎么想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知州与通判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现在,更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我这次一定会赢!”虽然,赢后对苏家的地位仍无法撼动,但能除其一子,自己或许因为全力剿匪在官运上有所进展,此乃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此时此刻,曾经的那点犹豫更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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