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侯听她喊得那么随意,眼珠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心中起了疑惑,似乎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啊,于是轻轻咳了几声。
“要不你便放他回去吧!看他这模样,跟坐牢一般。”夏无言早就听闻春平侯来了秦国之后,每日饮酒消愁,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春平侯眼前一亮,感激地看着夏无言,心中旋即又燃起了希望。
“那你呢?”嬴政看也没看春平侯,只是紧张地盯着夏无言的眼睛。
“我?自然是等你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便走。”夏无言轻轻坐在一旁,拾起盘里的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说道。
“这般,也好。”嬴政默默地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春平侯郁闷地看着两人,这到底是让自己回去,还是不让呢?他又不敢开口发问,一时杵在那里。
然而,两人也并未理他,一起离开了驿馆。
相府之中,吕不韦接到秦王决意释放春平侯的指令,立刻思索起来,早前他便听闻门客泄钧说过,春平侯这个人荒诞无稽,在赵国为非作歹,与赵国众官交恶,不如放他离去,召赵国平都侯赵卫入秦,那平都侯与赵王偃一母同胞,一定会赎他回赵国,也可借此敲诈赵国一次。
吕不韦作为秦国丞相,即便他想揽权,心中依然会为秦国利益着想,于是顺水推舟应下王令,并以国书回应赵国。
同时,他心里暗暗记恨着那赵国将军,也不知道她对大王施了什么妖法,令大王言听计从,正好可以借此事一起将她驱逐出秦国。
政令传到驿馆的时候,夏无言与嬴政已经到了城外,一夜过去,受难的黔首井然有序地睡觉、吃饭,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也渐渐开始好转。
夏无言望着那干净整洁的草棚,和面貌焕然一新的黔首,一时心情大好。
早在马车上,她为嬴政提出了三条策略,这是她前来的咸阳的路上已经想好的,一是移民就食,将关中受难的黔首转移到各个郡府就食,减少因关中道路险阻带来的散粮不便;二是以工代赈,尽快打通两年前开始修建的泾洛渠与泾渭河间的联系,以此彻底解决关中旱灾;三是督促各地官府防止瘟疫传播。
当时嬴政听完三条策略心中大为震撼,久久没有说话,甚至觉得若是她作为相邦也没什么不可以,立刻便召来了李信,将政令迅速传令下去。
若是按照策略执行,秦国的旱灾大概能减少一半的影响,不过更让夏无言头痛的是,在她查过秦国去年冬天的天气后,已经料定夏天结束后,蝗灾必然会来临,以今年受旱灾的规模来看,这场蝗灾只怕还不小。
比起蝗灾,旱灾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可她却没有有效的方法,据她所知,在这个年代,飞蝗简直是人们心中的神灵,一旦起了蝗灾,又有谁敢去消灭?只会认为是上天给苍生的惩罚。
与嬴政南宫燕两人并肩走在街头,咸阳城的干旱多多少少对这里的居民产生了影响,随处可见挖出的深井,在井边排了长长的队伍,都等着从井里汲水。
又有高高筑起的祭台,摆满了祭品,很多人跪伏在地向上天祈雨。
酒肆茶楼的掌柜无精打采地坐在店外纳凉,在这大热天整个咸阳城都没有多少生意,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如此种种形成了烈日里咸阳的市井百态……
在一个食肆草草吃完饭后,夏无言带着嬴政来到了郊外一处干旱的河边,指着那些白色虫卵说道:“这便是蝗虫卵,眼看再过十来天便会破卵而出。那时遮天蔽日的蝗虫席卷而来,寸草不生。”
嬴政一双皱眉紧紧皱在一起,自己刚登基才几年便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旱灾,还有这更为恐怖的蝗灾,颤声说道:“莫非真是我失道?”
夏无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呸了一声说道:“这本是自然现象,去年冬日里太暖和,蝗虫卵杀不死,正好今年旱灾,河水干涸,泥土里的虫卵自然就孵化而出了,关上天什么事?”
“原来如此!”嬴政讪笑一声,忽然觉得夏无言似乎对那些所谓的天道很反感。
“其实我想来想去,便只有三个方法,一是现在便下令,各级郡县立即组织人手杀灭虫卵,二是尽快饲养鸡鸭,以及多抓一些蛙,等待蝗虫来临,三是号召民间捕蝗虫,一筐蝗虫可换一筐粟米,不怕粟米多,只怕蝗虫不够。”
“目前我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具体怎样对付蝗虫,只能等它来临,仔细观察一番。”
夏无言叹了一口气,拨弄了一下泥土,将那些虫卵尽数杀死,又深深埋入地里。
嬴政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与她一起的这几日,似乎便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甚至比那些朝堂之上的泛泛而谈的百官厉害得多,可她也只有二十来岁,莫非世上真有生而知之,再联想到她写的那些书简,忍不住脱口问道:“师父,你如何会懂这么多?”
“啊,书读的多吧!”夏无言敷衍了一句。
嬴政却有种感觉,在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不过他却不是很想知道,只在乎现在的每一天每一刻,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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