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一个精瘦的老者挥手打断了楚军,眯着眼睛盯着夏无言,见只有两骑,暗自佩服来人的勇气,沉声问道:“你说你是楚国将军,可有凭证?”

楚军放下了弓箭,眼神依然戒备,夏无言放慢了马速,走到那老者身旁,见他一身红袍铁甲,料想他便是楚国领军,轻轻将印符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了印符,见上面雕刻着铭文,隐约可见写着“赵”字。

他面色微微动容,笑着将信符还给了夏无言,揖首道:“原来是夏将军,老夫春申君黄歇,不知有何见教?”

夏无言懒得与他磨叽,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将军不该是在与秦军对峙么?为何会撤军?赵国在哪?”

“大胆,岂敢如此与令尹说话?”黄歇身旁的一个军卒呵斥一声。

黄歇面色闪过一丝尴尬,摆了摆手,讪笑道:“国内突发急事,本将自该率兵而返,赵国就在前方,夏将军且去便是。”

说罢,他站在战车上指了指身后,继续说道:“若是无事,本将便先行一步。”

也不等夏无言回应,黄歇下令一声,楚军又开始了急速撤退。

夏无言冷冷扫了一眼黄歇的背影,哪里还不明白,这楚军是要做逃兵,让盟友为他们垫背。

她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望着楚军从面前经过,一想到可能尚未知晓的四国将士,夏无言心中一紧,加快了马速,朝着四**营飞驰而去。

夏无言手持信符一路闯进赵营的时候,庞煖气愤地将一叠竹简狠狠地砸在地上,差些吐出血来,恨声道:“竖子不足为伍,功亏一篑啊!”

这时,营帐外有军卒禀报:“夏将军持令符前来。”

……

王翦带着兵马夜驰楚营,见楚营锱重丢了一地,早已人去楼空,便知晓自己与吕不韦的计谋奏效,五国联军中以楚军人数最多,装备最为精良,也最让秦国忌惮。

吕不韦与王翦之前定下的计谋便是“虚张声势”,调集大军在楚营不远处演练,又故意让细作泄露秦军打算攻打楚营的消息,一番恫吓之下,春申君果真心虚畏战,害怕楚军成了秦军的靶子,为其他各国作嫁衣。

眼见楚军已经撤退,再不成气候,王翦又把目标盯上了仅次于楚国的赵军。

夏无言前脚刚落进庞煖帐中没多久,便听赵军探子回报,五十里外有大量秦军集结。

庞煖哪里还不明白秦军这是要趁楚军逃走之际袭营,危急之下,勒令各部将不得擅离职守,务必守好营寨,否则提头来见。

夏无言见庞煖早有打算,也不再多讲,与他一同走到军门。

眼看着庞煖有条不紊地指挥将领各司其职,加固营寨各个入口,军心没有丝毫乱动的迹象,夏无言暗暗叹服,庞煖不愧为名士,确实两下子。

夏无言抬头望了望天色,云蕴被皎洁无垠的月亮染成了昏黄色,此时正值丑时,偶尔一两缕浮云掠过月光,映的地上黑影斑驳。

寨门之上立起了通明的火把,照得四处亮澄澄一片,仲夏的夜晚飞蛾上下扑打着短短的翅膀,影子投映在营寨的横柱上,忽明忽灭。

“夏将军,一路辛劳,且去歇息吧,此营有老夫在,但教秦军无功而返。”庞煖沟壑纵横的脸上仿佛比刚才又苍老了几分,月色之下隐隐可见暗黑色头盔裸露处的一束华发,本是颐养天年的岁数却为赵国东奔西走,倒让夏无言有些感动。

夏无言望着庞煖摇了摇头,眼中一片坚定澄澈,地上的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也跟着动了动。许久没有穿这身伴随着她五六年的盔甲了,那熟悉的微凉触感,让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般金戈铁马的岁月。

有时候,时光总是在这般不经意间流逝,她忽然想起,若是按年纪算来,自己大概已经二十四了吧,然而,岁月却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一如最开始从坟里出来那般。

庞煖深深地点了点头,收回了温和的目光,看着远方黑暗的地方,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肃杀。

王翦的大军终于还是赶来了赵营,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冷漠地望着营寨大门,只看了一眼,便心中一叹,营寨依山而建,临河而止,寨门高大且易守难攻,一时之间,他却无计可施。

赵国庞煖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王翦抬起目光,掠过城头,最后定格在了那个身材不算魁梧,可威严气势尽显,身着黑色铁甲的将军身上,想来那人便是赵军统帅庞煖。

五万秦军在赵营前方一字排开,忽明忽暗的月色给人造成了剧烈的视觉冲击,更显得气势磅礴。

这本是秦国最精锐的将士,所有人如同一动不动的松柏,五万大军居然未发出任何声响,更像是黑夜里索命的魍魉。

城头的赵军惊骇不已,近处的秦军都已经如此之多,那隐藏在远处黑暗中的又有多少呢?

庞煖疾声呵斥着那些腿如筛糠的步卒,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吼道:“弓箭手准备!”

王翦站在营寨百步开外,仔细斟酌了一番,若是强取坚若壁垒的赵营,必然损失惨重,万一天亮拿不下赵营,等到其余各国反应过来,那么将会面临四国的围剿。

“莫非赵国远道而来,只敢做那缩头乌龟?”王翦下令秦军围而不攻,又命传令兵卒立于寨前不停重复这一句。

“诸将各守其位,不得妄动,违令者斩!”庞煖执剑站在高高的箭楼上,高喊一声。

尽管如此,许多赵军士卒面色燥红,皆以为自家将军怕了秦人。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令赵国很多将领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纷纷向庞煖请缨出战,可是庞煖一律不许,惹得不少赵军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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