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临死之前,嬴政曾去见过他一面。
自幽禁在相府之日起,这个曾经一手将嬴政扶上王位的中年男人,似乎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如今却是久卧病榻之上,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吕不韦混浊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明亮,可嬴政却知道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现在想起来,我从小看你的时候,怕是已经败了。我曾以为大王不需过多揽权,交给臣子便可,却忽视了你的感受。若是这个样子去见你的父亲,大概也能欣慰地告诉他,你有出息了。”吕不韦剧烈的咳嗽几声,喉咙如同冬日里吹进巷子的寒风一般,带着沉重的喘息声,面色也有了几分光彩,“可你啊,还是心太软,对敌人也罢,对自己也罢。”
嬴政微微敛起了目光,缓缓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寡人不在乎什么名声,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若是他日与那人相见,没有伸出手的勇气。”
吕不韦愣了愣,忽而明白了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放声大笑起来,就连嘴角也溢出了丝丝黑血,面容可怖:“哈哈哈哈,她的书我也看过,文采斐然,皆是劝人向善,想必为人也是良善之辈,可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只怕是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吧?”
又是一道嘶哑地咳嗽声,几乎将肺都咳出来,吕不韦的气息也渐渐衰弱下去,几乎到了听不见的地步。
嬴政俯身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轻轻说道:“仲父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倒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一直以来,你挡了寡人的路。寡人自己的路,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你对寡人有恩,所以容许你服毒死去,这是寡人对你最后的慈悲,否则,你便是求死也不能。”
吕不韦微弱的目光最终涣散开来,那眼神中最后的一个光亮映照着嬴政的影子,张合着苍白的嘴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在下面看着你君临天下,做那千古无一的君王。
不久之后,吕不韦的死讯便传了出来,那个曾经叱咤天下的秦国丞相也长眠于棺椁之中。
……
除了夏无言,李牧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兵法造诣能有自己八岁大的孙子李左车那般厉害,无论兵法推演还是其他,李左车都能讲的头头是道。
在夏无言的教导之下,李左车第一次震惊了很多人,总角少年的他不仅剑术高超,而且兵法超绝,尤其是夏无言写下的三十六计,他居然能旁征博引,分析的清晰透彻。
对于这个孙子,李牧自然是欣喜若狂,几个儿子资质一般,却没想到孙子倒是万中无一。
粉红的桃树下,夏无言抱着胳膊冷眼望着乖乖练剑的李左车,哼了一声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还差得远,一点小小的进步便沾沾自喜。”
李左车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年,他受到小姑的责难若是写成书的话,已经可以写好几马车的竹简了,自己不过恰好遇到阿公与客人讲解战况,插了一言而已嘛,可那客人着实没有远见,在秦国衰弱之际,不去攻打秦国,反而去攻打无用的燕国,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若是秦国不守信诺,乘赵国攻打燕国之时,来攻打赵国,那么赵国又如何是好?
他本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李牧,可哪里知道惹恼了客人,被阿公佯作恼怒驱逐了出来。
他还记得离开客厅之时,那客人说的一句话:大王去岁曾到咸阳祝贺,与秦王交好,赵国与秦国乃友谊之邦,怎可言而无信,相互攻伐?
“小姑,赵国若都是那等无能之辈,恐怕……”李左车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闭嘴,你若是不想祖父遭人诽谤,就休要多言。”夏无言叉着腰,狠狠瞪了李左车一眼。
李左车偷偷对夏无言扮了一个鬼脸,手中的剑势却没停下,又看了一眼很多年未曾变过的夏无言,好奇地问道:“小姑,你会嫁人吗?”
李左车“哎哟!”一声,便见夏无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捏着拳头敲了他额头一下。
“找打,居然敢调戏小姑了?”夏无言忿忿地说道。
“哪有,哪有,小姑一辈子不嫁人才好,这样就可以一辈子陪我玩。”李左车顺势抱着夏无言的胳膊,怪笑着说道。
“你啊,”夏无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着李左车问道,“你二叔和紫檀又一起去书院啦?”
“对啊,小姑,你不知道,他俩可是如胶似漆呢……”李左车比划着双手,喋喋不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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