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为你哥哥选妃子,你就该穿的喜庆点,这般着装,小心旁人说你。”棠梓看着一身素白衣裳的梨倾笑着说道。
“你怎道是要选太子妃的,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是棠大人跟你说的?”面容姣好的梨倾讶异道。
“我父亲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是你那帖子上写着为了避嫌,不邀世家男子,不邀出阁女子,可今日我看到四皇子妃和六皇子妃也来了,且我来时看到的人皆是父亲官阶高的,就是明眼人也都能知道。”棠梓低着头玩着果盘里的南瓜子,慢悠悠地说道。
梨倾,太子,四皇子和六皇子皆是皇后所出,宴会办在公主府里,四皇子妃和六皇子妃也都来了,还能为了何事?为挑个好嫂嫂呗。
“外人传你不喜聚会,恐是呆板木讷,不善言辞,也就只有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世事洞明。”梨倾每回儿见到棠梓都觉得她别有一番雅度,好像,就好像佛旁的金莲,看似平平凡凡,毫不起眼,可论天道世事,乾坤法理,也就这朵莲听得最多,也懂得最多,恐是自幼跟她祖母诵经念佛有关。
“那,你也知道我平日里都是在我那小阁楼里安生待着的,这旁人的宴会我可是都不怎么参加的,今日我可是赏光过来参加你这长公主大操大办的辞日宴了,那你看……”夸不了几句,就见棠梓又开始厚脸皮找她讨要东西,俨然一副娇憨女儿家的样子。
梨倾捂唇轻笑,知晓棠梓惦记着她刚入手的佛经,正要开口,丫鬟便进门来请她出去待客,只好笑着回道:“你自去佛堂取吧,都在以往放书的案子上,反正你也熟悉路况布局,我就不寻人带路了,我先行一步。”
“好,那我就自己过去了,可不敢劳烦我们的大忙人操心呀。”棠梓听到她的回答,忙坐得端端正正,挑了挑眉,俏皮地说。
“你呀。”梨倾右手拿着手帕笑着指着她,带着小丫鬟转身走出房门。
“长公主虽然看着和气温柔,性子绵软,但是待他人都是平淡疏离的,也唯独待小姐不同。”佩环打着团扇,语气极缓地说道。
“她这个人啊,表面上看着什么事情都没有,清清朗朗,实际上心底装的事比谁都多。”
想着梨倾明年就要嫁给晋宁候世子了,只是不知她可喜欢那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世子。
棠梓暗暗叹道,想到这次宴会不知道又有多少世家贵族都挤破了头想争着得到太子青睐就隐隐的头疼。
“小姐,小姐,公主派人来说,各府小姐俱已请到花厅去了,这会儿除了花厅人多,其他地方都不会遇到贵家小姐的。”佩环看着自家小姐不知为何事走了心神,忙上前唤道。
“哦哦,好,你随我一块儿去吧。”棠梓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可能是天气多变,秋天又快要来了,连赶着她总是多思伤感,完全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棠梓走在一处修剪的精致雅观的花圃绿林中,旁人道这公主府府型奇特,不按祖制来建设,可也只有她与梨倾长公主或者还有上一辈的政和长公主知晓这公主府的府型像是一朵鸢尾花,或者说本来就是一朵鸢尾花。
棠梓自幼就与梨倾交好,人小顾虑少,自是经常随梨倾到这座府邸中玩耍,那时政和长公主早已不在,梨倾贵为长公主虽说还没接下这座府邸,却也能时常在这府里居住,这整座府邸的山水建筑,花草树木,构造布局她们自是一清二楚。
就好比她现在所在的花圃绿林中,她脚下的这两排参差错落摆放的长条石板,左边这一排是一百零六块,右边这一排是一百零七块,石板两旁种着茂密的银边草,草坪往外是挺拔的短叶马尾松,棵棵高达十多米,又青翠茂密,刚好遮住花圃,让外人不得窥见花圃内的景象。
棠梓环视着周围,隐隐有些不满,只因这银边草都枯萎了,一眼望去,皆是满目的荒芜景象,一丛丛枯黄的草叶与这盛夏的明媚阳光,树木的枝繁叶盛显得格格不入。
当年公主府整修,花草树木也是大换了一通,因着银边草叶片鲜绿细长,远看似兰花却不及兰花娇贵难养,故她和梨倾选来种在了此地,可那时哪知晓这银边草竟是个遇盛夏而衰,迎九月再飞扬的惫懒性子。
一路想着走着便到了北边的小佛塔,说是小佛塔却也是三层建筑,算得上是大规格了。
塔的第一层是四角形飞檐,第二层是十二角形飞檐,第三层又变成了四角形飞檐,第三层上面又覆着一层四角飞檐,檐脊高耸向上形成塔尖。
除却第一层用的是汉白玉石栏杆,其余几层用的皆是红木栏杆,这么多层的建筑可也只有第一层是用来礼佛诵经的,第二层第三层都是用来典藏佛经圣典的,而这第四层仅仅是用来美观塔身的,根本就无法登上去。故而梨倾更喜欢说它是个小佛堂。
塔建在山上,从这山脚往上,堆砌出来的青石板路共有四条,分别分布在山体的四个方位,就连时人上山踩踏出来的平坦小路也有八条。
因齐国建筑多喜坐北朝南,以北为尊贵,又因是在公主府,故而北方位上山的石板路只有皇帝才能行走。
此时棠梓走的是南边这条石板路,共有九十块台阶,一路拾级而上,台阶两旁皆用红木栅栏围着,栅栏外遍植着绒花树,这时正值花期,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都像是一把把白玉骨架红色绸缎面料的精致扇子悬在一株株高大挺拔的树上。
棠梓踩上最后一块台阶,回首往山下看去,茂密的绒花树树林高挂着一簇簇成对开放的粉白相间的羽花,整座山都像是升起了一层乳白色淡粉色的朦胧薄雾。因绒花树树皮灰色,羽状复叶,小叶对生,白天对开,夜间合拢,时下也称它为夜合树,合欢花。只是再美在这座山上在这佛塔旁都显得不合时宜。
“你且在外面等着我,等我取了佛经我们去西北角的亭子里坐会儿。”棠梓说完自去佛堂取了佛经出来。
西北角本就是琴楼棋房等女儿家比试才艺的地方,又因接待的多是女客,女儿家最注重清白名声,所以建筑多数封闭,就连她所在的这座六角飞檐亭外都有悬挂着层层叠叠的厚重白纱遮挡。
“刚听闻有人在里面诵读佛经,这佛语皆晦涩难懂,却偏偏听得这位小姐解释得如此细致入微,本公子不才,不知可否邀小姐出来一见。”
有清澈明朗的声音从亭外传来,此时的棠梓刚读完一品佛经,听到来人说话声方抬头往外看去,可隔着厚重的白纱即使有风将它们掠起也看不清外面人的具体身形,但听着声音棠梓还是知晓是谁的。
“公子既是外男,就应该知晓这西北山亭外男皆须止步,且看这天色,宴会也进行到一半了,我出来多时,是时候回去了,如此便失陪了。”清冽的声音自棠梓口中飘出,既不失礼仪,又拒绝了来人的邀见。
“且慢,敢问姑娘出身何府?”纱帘外的身影朝亭子靠近了几分,语气急切地问道。
“公子止步,尚书令府自是本家。”如质朴美玉撞击般的声音飘然传出。
来人听到回话后思索了一番儿,快步上前掀开了亭子的重重遮挡,只是哪里还有人影所在,怕是早已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赶下山去了。
来人暗了暗眼神,转过身来,只见他丰神俊朗,一身象牙白祥云纹底的衣服更衬得他如仙人般超脱凡尘,赫然是当朝太子梨淮的容貌打扮。
此时山间小道上,“小姐知道刚才的来人是谁吗?”佩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拉着她急忙下山,疑惑地问道。
“知道啊,太子梨淮啊。”棠梓仿佛干了一件大事般,心情愉悦地道。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她知晓小姐谎报家门……”向来淡定的佩环听到答案后也不淡定了。
“行了,别担心,我认识他,他又不认识我。”棠梓看着慌神的佩环安慰道。
佩环深呼吸了几口气,方压制住心头的担忧惊慌,想到什么后环顾四周,见四处无人才开口谨慎地问道:“当今太子还未大婚,小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当太子妃?然后入主东宫当个金丝雀?守着天底下女人认为的最好的位子做着最没有自我的事情?我可没有这想法。”棠梓头也不回地回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可不傻,皇宫里可没有自由。
“那小姐可有喜欢的人?就是那种一提到喜欢就立马出现在脑海里的人。”佩环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棠梓淡漠地回道,虽是说没有,可脑海里想到的都是那天墙头马上的惊鸿一瞥,就仿佛自己此时此刻就置身在那场纷纷扬扬的杏花雨中,也置身在那人如古井般无波的眼眸中,以至于连他打马而过的飒爽英姿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果真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对只见过一面连身份都不知晓的人感兴趣,棠梓将这全都归咎于那人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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