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苍穹之上开始出现的雪鹰。

我告诉她们,我就是那一只雪鹰,鹰天生属于长空,即使折断了翅膀那也是在飞翔中折断!

我离开的那天,天空的云霞很美很美,冰层下的雪还未融化,一些草尖已经在冰层之下露出了些许的嫩绿。

向着那太阳升起的地方,我的命运从此改写了。

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的人都如同我们饮雪族人一般善良,淳朴。

在我走了半个月的路程之后,便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

当时是大晋末年,皇帝沈氏一脉已经没落。

天下纷争,群雄四起。

烽火狼烟,饿殍遍野。

而大晋末年的兵力不足,无法抵抗四处雄起的诸侯反抗势力。

而那时候我不经间的闯入竟然发现了我此生一个重大秘密。

那些大晋的兵卒竟然将我抓走充军。

我那时还很稚嫩,不知道如何反抗,迷迷糊糊的竟然跟着那些兵卒一起到了军营里。

训练了几天,便有人来攻城。

我这种低等的兵卒自然是第一个出去送死的。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被人杀。

骁勇善战的将领,骑在马上,挥舞的长刀一通乱砍。

而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早已丧失了辨别事非的能力。

只知道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直到再也举不动刀为止。

漫天的血光,几乎与彤霞漫布的天连成一色。

我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云。

到处都是黑色的焦土,褐色的鲜血,和那些已分辨不清的人的尸首。

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身上的疼痛还在继续。

低头一看,竟然发现我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刀。

沉沉的一端像是坠了什么重物,拖的我站不起身来。

我回头一看,那把刀的另一端口竟然插着一具敌人的尸首。

当时那种心情,何以用震惊二字形容。

我看着胸口处那把长剑,刀刃卷了一些。

闭眼狠狠一拉,将那把长刀彻底离开了我的身体。

竟然没有鲜血流出来。

我惊讶的看着那遍地的鲜血,还有碎肉。

看着那把刀离开我的身体之后,我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缓缓的愈合。

那种无以言表的震惊,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艰难的坐了起来。

到处都是黑灰色的烟火,到处都是血腥的甜腻之气,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绝望。

上天把人从高空扔到谷底之后,要么死在低谷,要么便开始上升。

我想我是幸运的。

我呆滞的坐在那里,看着满目疮痍。

忽然听见有人喊叫了一声。

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只是那徐徐的死寂的风里,突然出现了活人的声音,让我有些意外。

我回过头,寻声望去。

战火硝烟弥漫,一些地方还未燃烧干净。

我看见她一身素色衣衫向我走来。

像是远古的谪仙,那衣衫应该是寻常的兵服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

她说,她叫沈璧君,是这里的军医。

她说我是唯一一个在这场战役里生还的人,她说我是个英雄

我诧异的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纤细手搭在了我的脉息之上,眼中一阵惊讶,她的声音那样好听。

“你受了这样重的伤,竟然脉息还如此平稳,真是出奇。”

她看着我满身的鲜血,以及胸前那一种硕大的口子。

拨开我的衣服。

“你,你没受伤,为何会有流这么多血?”

我想了想,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体竟然可以自愈。

否则她会认为我是一个怪物。

“那是别人的。”

这是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或许是太久没有喝水,嗓子干哑的厉害,声音很低。

她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好样的,你放心,你的身上的伤,交给我。”

说罢,她叫人抬来了担架。

她的医术极好,我身体虽有自愈功能,那也只是在穿透身体之后,才会激发这种能力,一些皮肉外伤,还是无法达到那种效果的。

所以休养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沈璧君告诉我,那一场战争我们赢了。

因为两军交战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我们赢了。

她虽是个军医,但看得出来,她在军营里的地位极高。

连那些我平日里见不到的将领,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不敢怠慢。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大晋朝的公主。

自从我被救回到军营之后,我的待遇便与从前不同了。

或许是大晋公主亲自救回来的人,那些百夫长,营长,对我总是格外的照顾。

甚至有时候副将领也会去我那里嘘寒问暖。

沈璧君没事的时候也去找我。

或许是年龄相仿,又或许是她是在战场上救下我的人。

我知道心里有某种感情正在慢慢的生长。

那种感情,叫做喜欢。

我告诉沈璧君,我想跟着她学医,我不喜欢这种杀戮的生活。

我所生活的地方没有杀戮,没有战争,甚至没有纷争。

那时沈璧君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的闪动着。

没过多久,我的队长便来告诉我,以后我可以离开军营了,去军医处当差。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还有那几处早已长好却依旧没有揭掉绷带的地方,一把撕了下来。

自从漠河出来之后,从未有过如此的快乐。

我知道,我离自己的心愿又近了一步。

沈璧君是个很安静的人。

她闲下来时,会静静的在军营里点了一炉香,旁边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放着一个紫砂茶壶。

我采药回来后,那张小桌上面会摆上两杯茶,我知道其中一个是我的。

每次温度都是恰好。

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为何她不知我何时回来,但茶却凉的恰如其分?

那一天,我采药回来的早,路过她的帐篷,看见她将面前那杯茶端起来,倒掉,然后换上新的。

痴痴的望着远处。

许久之后,伸手去试探那杯茶的温度,然后倒掉。

如此几番循环她竟然做的如此连贯。

我那时才知道,她是这样一直在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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