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小时,棚子才搭好。

“大家挤挤,暖和些。谁要是身体不舒服,赶紧说。”张栓说。

张栓说完,也坐了下来,和大家挤在一起。

秋雨静第一次遇到人力不可为的事,窝在张栓怀里,不知所措。

别看刚才张栓镇静自若,有条不紊的发出命令,可心中却慌得一批。

刘和全身为村长,掌管村里所有财政大权,但他年龄大了,遇到这样的灾情,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别人。

张栓身为村里第二个国家认可的官,他要是自乱阵脚,其他人没有组织,必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说救人,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保住。

他这是逼上梁山,不能行也得行

一群人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似天河决口的雨势,听着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而来的暴雨,冲走了他们一年的口粮,冲走了希望。

隆隆的雷声,粉碎了平静,粉碎了他们苟活于世的心。

再固执的念头,在自然面前都显得苍凉渺小

再顽强的姿态,在灾难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屹立数百年的仡佬村,走到了末路。

但,这依然不是终结

刘和全打破了沉寂,开腔道“几十年了,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

沉默许久,没有人接话。

再这样沉默下去,可能灾难没有夺走的性命,会沉寂到死。

张栓说“我记得最大的一次雨,就是把打麦场给淹了。”

依然没有人接话。

目前这个状况,张栓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众人。

思忖许久,张栓说“今年的小麦就抢回来了五六十袋,堆在打麦场上的坡上,雨再下会儿,那点儿粮食也没了。地里没收回来的,也不用想了,若是明天雨停了还好,从泥里刨出来,或许还有个几百斤,要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咱们村那些裂口子的房,连阵大风可能都撑不了,这样的雨,可能早塌了大家都说说,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咋过”

张栓这一番话,是在村民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微弱的啜泣声,不知是从谁那里传出来。

压抑的气氛下,牵动了不少人,跟着哭了起来。

平日里跳的最欢的李小中,也沉寂下来。

脾气暴躁,颇有主见的张流,也默不作声。

刘和全骂道“兔崽子说的是什么话往后的日子,就那样过呗,夏粮没了,还有秋粮,政府还能看着咱们饿死不成”

张栓的心里自有打算,他准备趁着大家陷入绝境的时候,逼迫大家同意搬迁。

虽然这样的做法,实在卑鄙。

可他张栓可以拍着胸口说,自己毫无私心。

张栓说“房子都塌了,屋里的粮食也没了,我们吃什么活到秋收从村里到县里,两百多里地,就算政府不会看着我们饿死,可谁把粮食运进来”

抽泣声越来越大

刘和全拍了拍张栓,示意他别再说了。

可张栓似乎已经陷入了魔怔

心心念念想着搬迁,现在已经有了眉头,如何甘心放弃

如果没有心中挂念的恩情,他怎样也不会回来这个不通路、不通电、不通网的穷山恶水

他向往繁华、向往便利的生活

他与都市里的青年男女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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