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只有当这个时候,茜雪才觉得眼前的女人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宋妈妈那个在天天抱着自己啪啦啪啦打算盘做账为生计发愁的宋暮雪。前有乐籍馆里五十多人要吃饭,后边还有朝廷上派下来的军饷要交,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还要应付着平日里来馆子闹事的破皮流氓,她的头风病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现在,自己对平日里的这个神情漠然的女人总是感觉很陌生,细细想来有多少温婉柔情能敌得过世态炎凉的侵蚀呢?
这也是茜雪在人前很畏惧宋妈妈,而宋妈妈又离不开茜雪的原因。
“左公子这几日为何不登你的门了?”宋妈妈道。
“自那几日我病下后,就再也没来过。又不好差人去请。”茜雪吞吞吐吐道,一张俏脸已是晕了红。
“你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说到底也就是个心病。再等几日,他若再不来,就让董小子那崽子去望北街请。听说这左茂绮还得在平城躲上一段日子。”宋妈妈摇头道:“皇上赐的婚事都敢推,倒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卫海的什么后荣。”
“妈妈说的是。”茜雪的笑意难掩。但心里一想到些事就又莫名得失落起来,明知道左茂绮找上门来的目的不在于自己。
“前几日你屋子走了水,我明白不是弄倒烛台那么简单。你放心,我也不会追究,让你去住合欢的屋子自有我的道理。”宋妈妈告诫道。
“是,妈妈。”茜雪忙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温顺。
“今天的事,你怎么没管管?”宋妈妈很是享受,闭目道。
一缕白发落在了茜雪的眼眸里,刺眼的银色,让茜雪目光一跳。
两个人各怀心事,空气里显得有些落寞。
“妈妈说的是哪件?”茜雪顺着眉眼,语气平常道。她用手轻轻地把那缕白发藏进了宋妈妈如云长发里。
“你觉得我说的是哪件?我说的是那两个欢。”宋妈妈睁开眼睛,语气里却满是疲惫,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嗅着安神香,却觉心里仍是五味杂陈。
“不知何时开始,这两个人见面就掐,从前哪里是这样?”
从前的两个人亲厚得就跟长在一起一样,有钗一起戴有赏一起分,而现在却闹得势成水火。
“还不是因为那年流水簿子的事儿?”茜雪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就属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最难办。平日里纵纵合欢,让她稍微出出气也是好的。况且合欢也识趣,也没过分闹嘛!”
“合欢是没怎么出格,倒是绯雨”宋妈妈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绯雨”茜雪略一迟疑:“过后我自会说说她。”
“你肯说她?你连在人前见了我都怂成草包。”宋妈妈回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茜雪:“这些日子你越发不敢说话了,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这敬人要分对什么。对绯雨那样的,你越纵她,她越”
“妈妈教训的是。”茜雪急急得追上一句。
宋妈妈自知说的有些让人厌烦,便道:“也罢,若左公子一来,你不用立规矩,那起子人都会对你毕恭毕敬的。这些人惯是会见风使舵。”
“是,妈妈。”茜雪道。
“不过,左公子是长安人,总不会在咱们这里待一辈子,你要是有本事求了他带你出这个地方便罢。如若不成,你也要学学灵潇。她怎么就不声不响得多了个干爹呢?”
“是,”茜雪低着头,听了宋妈妈的话,莫名的想起了那块双鱼玉佩来,心里一阵酸涩。
“好了,你下去吧。看着点合欢,别再让她总生事了。”宋妈妈摆手道:“另外,你留心留意最近来找合欢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天那个穿绿袍子的,我就觉得不像是普通人。”宋妈妈叮嘱道。
宋妈妈这么一提醒,茜雪也觉得那个人甚是古怪。
“翠儿,进来侍候妈妈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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