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疤起身招手众人过去。
“西翁,你看我这样子行吗?失了威严没?”十三看人一走,立马就绷不住假样子。
“可威严了。”西翁寒酸道。
十三拍着头,自骂道:“怎么还把妹妹一个人丢在车上。”
——
西翁,亭家王室宦臣,自七岁起进入王城宫帷,前后侍奉了两代君王,十三是第三代,但还不是君王。西翁不掌兵权又身为宦官,却被亭境王上封为镇西大将军,赐八蟒袍。
山炎初分二年,幕王南下荡平南诏,南诏战事虽有幕王坐镇,也难见战果,反而战事愈发僵持,亭王只好抽大军弛援。如此,山炎一统南疆才不过年余,西境旧民反,王朝无将可派,也无兵镇压。此时,西翁自荐,统一干宦臣,散尽家财,又大举义旗,为亭境缓了一口气。西境战事苦难,西翁平定西境之乱耗费三年,四万人出征,回来的不过六千。
马夫高大猛曾是西翁帐下先锋步兵校尉,最后一战还是平西大军的抗纛之人,恶战天柱山,中十数箭不倒,差点就留在了最后一战。
十三安顿好妹妹,也不去叨扰和旧部下重逢的西翁。他好像是对那个卧病在床的人很感兴趣,彭才兵,平西大军八大校尉中最出彩的那个,文武双全,麾下轻骑在多山的西境也是打下一场场硬仗。由三两个仆人领着,十三走进那个灯火昏黄黯淡的房间,也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这就到了夜半。
西翁看着驾马时不多话的高大猛好像是开了话唠子怎么也说不完。久别的故友一个个给他灌酒,高大猛来者不拒,大口大口地闷。
西翁想到最后一战的那个晚上,全军一万八千将士,歃血入酒,誓破天柱险峰。山道奇险,冲上去的路都是用尸体铺出来的。西翁看来这才是决战最好去处,一对一,唯有勇者才能取胜。
“那最后一战,西翁和我最先爬上那个什么百步云梯,什么百步,都去他娘的三千多层台阶,一步一条命,滚落一个,后面不知道遭殃多少,可惜了……”高大猛说到兴头哽咽说不出来。
“可惜了,我被人一刀斩到手臂,跌下去,是方波抓住了我,那么多把刀在他身上扎,他愣是没放手,我欠他一条命。”西翁走到高大猛身前,夺过酒。
独眼指着瞎眼对高马夫吼着:“皖水一战你执意冒进追到峡谷,一千两百多个兄弟也就我这个瞎眼和你被将军救了下来!”
“我高大猛对不住兄弟,我谢将军好歹救了他们尸首不至于到了下面成了孤魂野鬼,我愿到死只为将军马夫!”高大猛一个汉子都要哭成泪人。
刀疤最为淡然,手抚着高大猛:“我王山而记不住那么些死啊活的什么的,死了太多人了,我就记得彭校尉轻骑绕后明堂山,步兵冲锋正面强攻,那个快意舒服,刀砍起来像切瓜一样。”
众人合在一起大笑。
“那是不是你个狗日的切瓜顺便砍了我一只手啊!”一个浓眉汉子举起没有手的手臂笑骂道。
“诶,我可记得你这手是被哪个野娘子施了计给勾了去啊!”一个声音在所有人中喊出来。
两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
看热闹的不闲事大,顺带两拳踢几脚,吃了闷亏的两个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再内斗,一致对外。
刀疤喝了口酒道:“兄弟再见面,胡帆、余棽垚那两个东西都爱热闹,要是还在今夜注定无眠啊!哈哈哈……”
西翁低着眉,他其实不习惯营中热闹,太过放肆,不像宫里有规矩,倒那两个人才真让他感到其中乐趣。楼庆围城战,属胡帆、余棽垚攻的最为猛烈,三日告破东西两门,巷战里被楼庆城内一个七境高手短刀阴死,身首异处。他亲手宰了那个家伙,可他还是不甘心。那个爱唱几句词,喝了点酒就自认诗仙的黑鬼胡帆、听一点荤腥话题就脸红的憨货余棽垚,再没了这两个可以找乐子的家伙。
……
四万儿郎往西行,翻山经岭,三载征途无归信。血泪洒给疆场,一身骨肉埋进青山,成了灰烬,也能随风上那三万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孤单,与子同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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