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一不注意很可能酿成教学事故。
如果一般的老师这时候多半已经慌了……但若是一般老师，又如何敢如此挑逗学生的情绪？
沐校长放松的靠在沙发上，看着暴怒的学生们，眉宇间带着微微笑意。
这样的学生还有点生气，不像刚才死气沉沉的……
对于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的愤怒，一生饱经风雨的老人，其实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看向楼天铭。
看向这个被他用一点小手段架在火上烤的学生。
楼天铭有些无奈的靠在椅子上，看着他苦笑。
老人突然生出三分好奇之心，如果说他有恃无恐是因为定海神针的地位，以及阅历沉淀下的胸有成竹，那对方的淡然是凭什么？
凭他是个建筑师么？
对高层次的人来说，再强的能力，都不过是个打手而已！
如果对方因为三分能力，就自傲到无视千夫所指的话，他可是真的失望。
等到学生们的愤怒稍歇，他低头看去。
第一排的三名好学生动作各异，富元伟脸色铁青，理宏逸低头擦着眼镜，沈冰玉趴在桌子上，旁边人劝着什么，竟然是哭了。
他与富元伟对视。
似笑非笑。
富元伟的眼神从愤怒逐渐变化，慢慢的软了下去。
沐校长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教室里正在喧闹的学生们。
富元伟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但是他还是站起来，高声喊道：“老师有话说，大家安静一下！”
——当不上助教也就当不上，但要是得罪这个老人，他就可以和契约教会说再见了！
见他出来主持纪律，许多学生都泛起茫然情绪。
心说莫不是刺激过大，疯了？
但毕竟刚刚拿了钱，所以还是配合的纷纷闭嘴，看向讲台上的老人。
沐校长缓缓站起身。
这一个简单之极的动作，但是偏偏被他做出无以伦比的气势，就像武士拔剑，不少准备表示不满的人都是一窒，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这就是我给大家上的第一课。”
他平平淡淡地说道，语调不高。
“你们刚才很热闹，拉票贿选，纵横捭阖，不错，水平不错。”
“我仿佛看到一群未来的政治明星，正在冉冉升起啊。”
老人说着夸赞的话，脸上的神色却满是讥讽。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纵横捭阖的行为，根基在那里呢？是谁给了你们投票权？你们为什么认为自己投票就有用，甚至能够卖出两百块、三百块？”
教室中一片沉默。
许多学生脸上怒色逐渐消退，若有所思。
“就是因为老头子随口说的一句话。”沐校长敲了敲胸口。
“不管是你，搞拉票贿选，你，搞举报陷害，还是你，把自己的票放在最下面……”
他指了指第一排的三名好学生，缓缓摇头，声音加重：
“——都没意义！”
“你们的一切权力，都是建立在一句空话上。老话说流沙上的塔基不结实，你们连流沙的塔基都没有。”
”我想要投票，你们就能投票。”
“我想选楼天铭，你们就是都投反对票，也没用。”
”明白了吗？”
沐校长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压抑，那是岁月带来的沉重，是无数次失败带来的悲怆。
“学我们这个课，不慎就会陷入空谈。阴谋诡异如何来，纵横捭阖怎么来，权力怎么制衡，民主怎么搞……大家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大人物，都觉得政策不过是这么回事。”
“上课前，我告诉在做的诸位……我来给大家洗脑。”
“我就是来洗脑的。”
“我告诉你们……这些话题不是没有意义，但是，要等到你们投票的权力，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嘴唇一碰赋予给的！不是向大人物下跪祈求来的！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否决的！”
“要等到你们投票的权力，是用血与火战斗而来！”
”是让我老头子怕了，让那些大人物怕了！”
“那个时候，你们的意见才会被尊重！”
“你们的选票才会看重！”
“那个时候，阴谋诡计、纵横捭阖才有意义！”
下课铃声响起，走廊里传来喧闹声，教室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沐校长合上书本，走下讲台。
“今天的课到这里，下课。”他淡淡说道，转身负手离去。
啪，啪，啪……
身后的教室里，富元伟铁青着脸，用力一下一下鼓着掌。
越来越多的学生受到感染，掌声从一声，两声、三声，到宛若海啸。
也不知道是在敬他的良苦用心，还是在敬他的地位。
他并未回头看去。
只要他还有“一句话”的权力，这样的掌声永远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
任长军也在热烈的鼓着掌。
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老头挺能讲的，而且助教给的是自己兄弟，肯定是自己人，捧场准没错。
楼天铭皱着眉沉思，等教室中的气氛微微褪去。
他向着沐校长的背影追去。
今天他讲的话也是一种试探，只有知晓新历前历史的人才懂得的试探，沐校长给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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