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不知,北境人,十七岁,今日对着华国苍生起誓:一生只娶、只爱陈云卿一人。陈云卿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世间再无一人可欺你,世间再无一事可扰你,普天之下尽是你畅游之所,率土之滨皆是你无禁之地。华国、北夷、南海、西番、东倭,你们也给我听好了,我刘不知今日娶妻了!”

人群爆炸一般地欢呼声响彻京师。

陈云卿早已泪流满面!

刘不知笑着将她的眼泪拭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人群中一人喊道:“少帅!何日正式大婚,也让我们去讨一杯喜酒喝!”

刘不知一把将陈云卿扛在肩上,满脸都是幸福和骄傲。

“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话音刚落,众人迅速忙碌起来。

龙凤祥的老板一声吆喝,他的镇店之宝——金丝蜀锦缝制的凤冠霞帔、镶金红袍从他的店门里抬出,于众人的头顶手手相传,在人海中飘到了这对璧人面前。

早已有几个专侍嫁娶的老婆子上前帮二人穿戴。

全京城爆竹声四起,白日里焰火布满了天空,寻常老百姓点燃了年节才用的鞭炮,家家户户如同过年一样,喜气洋洋。

京城最好的几个乐班同时奏起喜乐,唢呐、锣鼓齐鸣,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这时,一个四十几岁的清丽妇人从人群走出,她面向刘不知微微一福:“少帅,大婚之日不可无高堂。妾身是北境人,年岁与刘老夫人相仿。若您不嫌弃,妾身斗胆恬居刘老夫人之位为你们二人证婚。她在天有灵,见爱子成婚美满,一定会高兴的。”说罢,那妇人泪已先流。

华国境内谁人不知,北境刘家为国杀敌,三百年来刘家子孙勇拒北夷,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而其中最近的,便是刘老夫人惨死寒佳城。

当时噩耗传来,华国百姓自披缟素为她守灵,以寄哀思。

刘不知天纵英才,十五岁便立下了不世之功。却被昏君一旨断了前程,华国百姓谁人不义愤。

那些功勋,那些血泪,庙堂之人会遗忘,可黎民百姓却牢记于心。

刘不知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他心里默念:母亲,你看见了吗,他们都还记得你,他们都还记得!

陈云卿自己掀起盖头,与刘不知默契相视一笑,他们十指紧扣,对着那妇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刘不知瞬间泪如雨下,他沙哑着嗓子大喊道:“娘,安国成婚了!”

这一声悲怆的“娘”叫得人心都碎了。在场众人闻之无不掩面拭泪。

刘不知抹了一把脸,扶起陈云卿,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

陈云卿看着心疼,一只手为他抹去眼泪,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大街之上一片肃穆,刘不知拉着陈云卿跳上路边高台,朗声道:“感谢!感谢大家一直记着北境,记着我娘,记着为守卫北境牺牲的每一位将士。今日我大婚,高堂已经拜了,但是我不拜天地,因天地不仁;我夫妇也不对拜,因今后只有我拜她、敬她、护她。但今日,我要拜你们,拜我华国芸芸众生。有民心如此,我刘不知再不言退!诸公在上,末将刘不知不日将向朝廷请缨,再战北夷!”

在他们夫妇屈膝的一瞬,在场百姓纷纷跪地。没有任何人组织,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句,只听人声鼎沸,众人齐声大喊:“少帅威武!少帅威武!少帅威武!”

站在勤政殿的门外,陈泰看着漫天的烟花,听着围墙那边声震九州的呼喊,一脸漠然地转身回到殿里。

他身旁的总管冯铸细心地观察到,这个心思深沉的天子回身时,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羽仙楼上,一个一脸病容的老人居高俯视着百姓们与刘不知夫妇整整齐齐地对拜,人海如浪,一起一落。

“民心啊,民心,真是一个微妙的东西啊。当年我激方知明刺杀厉帝,他临别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可不就是当下之景吗?”

那老人精瘦,身子佝偻着,古稀年岁,鹰视狼顾,一双眼睛亮的出奇,仿佛有一只无形利爪从中伸出,让他盯上的一切无力逃脱。

他嗓子一痒,开始重重地咳嗽,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就此背过气去。

他身后,一个满脸死气的瘦子,眼睛深深凹进了眼圈,脸皮粗糙地耸拉着,似是原本肥头大耳的人,脸上的肉短时间被抽空了一样。他的头发花白一片。

瘦子过去拍了拍那老人的背,递了一盏茶到他嘴边。

那人抿了一口,强压住咳嗽,苦笑道:“沈胖子,瞧你这样子怕是要走到我前面了。”

那个瘦子竟是沈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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