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得秀随陈家仪下厨,帮着拉个风箱或择个菜,下厨的目的不是显示有多勤快而是把自己的选择明明白白地告诉母亲。其实,自打林涵上一次送话匣子过来,陈家仪和陈老太太就看出了端倪,只是没有明说,丫头的心思,哪能瞒得了家人。
陈家仪问:“你和林涵的事,你哥说啥了没”
陆得秀说:“挺纠结的。人没得挑,什么都好,就是觉得家不在这儿,孤身一人,没个靠。”
陈家仪说:“那倒没啥,当年你祖姥爷不也是一个人在这儿行医谋生,只要手艺好,走哪儿都有好日子过。妈相信你的眼光,没错。”
陆得秀看看母亲,做了一个鬼脸,嘿嘿的笑了。
惊蛰今天不在家,若在,打个下手,厨房的事情就不用自己跟着忙活。陈家仪说,兰儿要出嫁,一早帮忙去了。
说起兰儿,邻院很要强的一个孩子。早年去庙上许的愿,一直记挂在心上。现在如愿了,出嫁前,给父母买了一处四合院。就几年的时间,挺不容易的。那年,顾先生给找的差事,给人家看看孩子,说来也巧,孙婶也有了身孕,孙叔一着急,就带着老婆孩子一同回乡下生产去了。一年以后才又回到城里。给人看孩子的事也就黄了。
云母公司,一家以生产电器绝缘材料的日资企业,其利用归绥丰镇境内矿藏资源的丰富开办的。厂址就坐落于县城内的南小城,紧邻火柴厂。工厂招女工,一家人一合计,就去做工了。
这一年,在县城开工建厂的有火柴厂,面粉厂,啤酒厂,电灯公司等,城外的还有钢铁厂,洋灰厂,电厂等等,一时间,可谓呈现出一片“”的繁荣景象。
云母公司招收的大部分是女工,近三千人。最小的只有八岁多,大的十七八。兰儿在车间干的是揭片的活。把剪裁冲压好的云母一片一片揭下来,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单调,机械,不过薪水还说的过去。一个月约十块蒙疆票。另外发一袋洋面,一袋米,一袋莜面等,每袋扣二毛钱,还发给胡麻油二斤,盐四斤,烟一条等。这是厂里给的福利,也是做工的待遇。平时上班隔三差五还发些零食吃,如糖果一类的,有点儿哄小孩子的味道。
兰儿说,有一件事很盼望,每月发饷的那一天,可以近距离的看一看漂亮的日本女人。一身得体的和服,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匣子里出来的,甜美,在一细端肤色,白白净净,真是好看极了。一个月,只有这一天最开心。
兰儿在云母公司只干了三年多的时间,后来到火柴厂做工去了。离开的原因,一是每天出厂的搜身。一个大姑娘家的,总让人摸来摸去,倘若对你有怀疑,则被请到旁边的警卫室脱衣检查。住在车站铁路附近的东北女孩儿总喜欢把云母藏在身上带出去,县城的女孩儿没有一个这样做的。这还不重要,害怕的是有一个把头想打兰儿的主意,厂里已经有好几个大的女孩儿让湿过水了。后来,兰儿在火柴厂做了两年多工的时间。
火柴厂也是日资企业,薪水不固定,走的是计件。福利也一般,装一盘火柴挣五分钱,一盘共一百盒,大部分人一天能装二十多盘。只有一个人装的最多,一天可装三十盘。装的多的基本上都是男工,女工差一些。厂里唯一的奖励机制规定:如果工人每天能早一个小时进厂,奖蒙疆票一毛。坚持下来,一个月有三块钱的进项,仅此一项,一个半人的生活费就解决了。另外,火柴厂每一个礼拜免费发放粮食,面或米十斤。
两年以后,离开火柴厂,兰儿由顾先生引荐,到大北街一家由日本人开办的西药房做事。以照看小孩为主,偶尔缺了人手的时候,帮着照料一下铺面。月薪十块,管早、中、晚饭。在西药房,兰儿呆的很知足。有些事,兰儿看不懂,日本人雇的几个波依,就是伙计,总喜欢到掌柜的那儿献殷勤,还互相告密。每次日本人拍拍告密者的肩膀,表示出很认真的聆听,笑笑,之后不做任何的处理就过去了。时间一常,兰儿还发现,波依在站栏柜卖药等到无人的时候,悄没声息地拉开抽屉拈掇一毛二毛,这样的苟且,日本人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哪怕是怀疑。留意下来,这样的事几乎天天发生。回去和母亲念叨,母亲告诫,不要管别人的事,日本人未必就不知道,只是没逮个现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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