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视线被突然出现的钰暇挡住,薜荔不紧不慢停了下来,眸色平静。

这世上的偶然,如果淌过脚边的溪水,在不经意间就会演变成必然。

“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相见。”

一年前,在火锅店偶遇的女服务员,摇身一变,就成了妖王的女儿。两人狭路相逢,却已不是情担

哦不对,她们本就不是情担江蓠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嗯,仅此而已!

闭关一年,她的心早已平静无波澜。对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更是不想多费唇舌:“公主如果没什么事,允许我先告辞。”

钰暇又喊住了她:“你是不是还喜欢江蓠?”

空中飘浮着缕缕清浅的缙云薄雾,高低起伏的山脉在脚下无限延伸,山河壮阔,气势磅礴。

薜荔背对着钰暇,披在身后的长发迎风翻浮,落下的声音却如同寒冰般无情沉冷:“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雪白的云朵从身侧掠过,绵延万里的山河落在眼里,不过是匆匆一眼。薜荔碰了碰额头上的星星胎记,嘶了一声,还是很疼啊。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沿着之前留下的金纸鹤方向,不疾不徐赶回崦嵫。

脑海始终停留着那抹惊心动魄的恐怖画面,不似做梦,且对于里头遭遇的一切,她皆能感同身受。对于这种感觉,起初会误以为是时空错位,可最后,命运却告诉你,那不是错位,而是你的亲身经历。

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头疼欲裂,尤其是额头上的胎记。气息奄奄的妖鸽抓住这个机会,将她撂倒在地,这才有了之前被押上大殿的一幕。

如果脑海里的画面真实存在,那么圣女为了救她以一挡百,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在大殿上冷酷指挥的虬髯男人,阴戾的眼角好似要把她活生生烧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什么会被困在仙界?

自己为什么要喊圣女长姐?

还有最后圣女与仙帝恩断义绝的一幕,争执焦灼的主题,好像就是因她而起

脚下的云雾突然发生剧烈的颠簸,好似风中的云脉被生撕裂成两半,她勉强维持腾云的姿势,可身心却是极其疲惫的。

“原来是神女殿下。”

穹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雷公和电母满脸歉意闪出来。

薜荔敛起紊乱的心绪,捏了个诀,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又被一道凌力给拱了出去。

她:“”

雷公电母:“”

反倒是罪魁祸首,一脸恍然瞅过来,吊儿郎当耸耸肩:“看错了,以为你是不明入侵的生灵。”

你眼瞎啊!

这么大个活物在这里,还能看成不明入侵的生灵?

薜荔话都不想多半句,乱七八糟的紊乱心绪被滚滚袭来的恼意占据,头也不疼了,只想赶回崦嵫山,痛痛快快睡一觉。

可某些人偏不如她的心意,像个黏皮糖一样跟在她的身后,甩都甩不掉。

薜荔挥出一道术法,划开云雾的一道浓密厚层。两人就如同隔绝了闪烁耀眼银河的牛郎与织女,啊呸,什么破比喻。应该是分道扬镳的两个陌生人:“仙君接了仙帝旨意,就该抓紧时间肃清仙界四周埋伏的残留党羽。”

“你怎么知道我接了仙帝哪条旨意?”

“”

你刚才自己的啊!

这忘性,真像妖王所形容的那样,跟鱼有得一拼。

“在其位谋其职,仙君既然仙务繁忙,薜荔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你刚才喊我什么,您?”

江蓠哭笑不得,丫头用的还是敬语。

薜荔脸部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您是上古讹兽,如今又执掌管控六界姻缘的三生殿,圣女教导过薜荔,对于长辈,理应有敬畏之心。”

江蓠:“”

有条不紊,张弛有度,让他毫无反驳的言语。

长辈?

他又气又好笑,双手叉腰,看她:“你在暗指我老牛吃嫩草?”

“”

你快闭嘴吧!

一年不见,耍流氓嘴的本性仍旧未变。

懒得搭理他,面无表情转过身,继续朝亮晶晶的金纸鹤飞去。

他又追了上来。

她堆起最后一抹假笑,耐心即将耗尽:“仙君,您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他加了仙力飞上来,与她并肩,拎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奉仙帝之命,护送神女回崦嵫。”

“我认得路,不需要护送。”

他挑了个这件事你跟我没用的眉毛:“神女若有任何意见,可以返回仙界,与仙帝解释此事。”

她才没这么多的闲工夫浪费,催动术法加快腾飞的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话。一直飞回到崦嵫山的山脚,落地后也没理他,自顾自加快脚步。

曾经让她无可奈何的雾障如今已构不成困扰,交叠的双腿驾轻就熟穿梭在林丛间,像只娇却敏捷的兔子。

“薜荔!”

终于还是没忍住,在被填平的芙蓉潭外喊住她。

薜荔停住了脚步,眼前是被扯出了一道口子的结界,正默不作声等着她。她尝试着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维持风波不动的语气:“仙君还有什么吩咐?”

咬牙切齿了。

“去年,在伯庸城为什么不辞而别。”

桂花树的剪影爬上藕粉色的身躯,花香铺了满地。偶有清香暗幽的桂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又随移动的影子滑落下来。

“回来了?”

视线的尽头,树荫下立了一道云缎织锦的雪白裙裾。容姿绰约,芳华绝代。她一手护着肚子,另外一只手朝她伸过来,好似在迎接离家多年、心思惴惴的游子,她的眼眶刹那间爬满氤氲的湿红。

她跑过去抱住她,动作心翼翼的,生怕撞到她腹中的孩子,喊她:“长姐”

安抚她的人肩膀抖了一下,薜荔又喊了一声,像是要证明着什么,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浮出水面,“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女孩就是这么喊你的。”

楚辞松开她,替她抹掉眼角的泪珠:“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的妹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这么喊我吧。”

“可以吗?”

“当然。”

薜荔胡乱抹掉最后几滴泪珠,很用力的点零头。

两人回到洞府的时候,仙帝派了仙鹤过来,一番老生常谈的嘱托后,又交代最迟明日赶回来。

楚辞笑了笑,咕哝着某人啰嗦,随后又朝心思恍惚的薜荔:“你想不想看七彩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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