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离帝都建业的确有一段路程,不过好在出发时已然过了雨季,陆路尚算好走。

云州太守蒋知光带人押着十几名动乱的盗匪已出发了十几日,因着他心急进京,队伍的脚程也颇快,现下已到了庐州境内。

蒋知光可不是一个没来历的普通官员,他家世代清流,其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曾在国子监、翰林院、学士院等处任职,一家子上下均满腹经纶、学贯古今,曾被誉为大周的半朝文脉。

可凭是这般,也逃不开当年独孤懿的意图掌控天下的野心。蒋知光的父亲在薛诚的父亲肃诚公被贬端州的一个月后,也被贬永州,并在那里郁郁而终。

蒋知光与薛诚在同一年中了举,因其均是公卿之后,便被朝廷接回建业,入学国子监,一起同窗治学多年。

后来,薛诚荫补进入大理寺任职,蒋知光则恪守家训,科举入仕,后被外放任官,渐渐的成了一州太守。

蒋知光阖家皆随他在任上,唯有一个妹妹嫁给了京中天章阁学士葛家的次子葛常忆,一个幼弟尚在国子监就学。

按理说,蒋家与葛家的这门亲事原也是门当户对的。葛家虽不如蒋家家学渊源,却也是世代书香的读书人家,家中子弟也都是正经科举出身。想当年,蒋知光的父亲之所以许了这门亲事,也正是看中葛家次子年纪轻轻就能在国子监中任职的好学问。哪知道这本该清流一品的读书人家,后来也搅入了党争,还出了这么个虚伪奸猾之辈。

蒋家女儿嫁入葛府没多久,葛常忆便趁着蒋家在京中无人,开始嘲讽侮辱蒋家女儿,直言蒋家不过都是一门只知读书的榆木疙瘩,远比不上在京中握有实权的葛家。把她嫁进葛府,也不过是父兄为了将来能够重回帝都,上赶着巴结罢了。

那蒋家女儿也是个满腹诗书、立身肃正的女儿,怎么能够忍受夫君如此羞辱自己的娘家,这么一来二去的就与夫君拌起了嘴。加之葛常忆嫌恶蒋氏姿容一般,性情稳重比不得外面的女人花容玉貌、袅娜多情,遂更生厌烦,便将其放置一边,明目张胆的讨起小老婆来。

蒋家女儿虽空房冷落、心中委屈,但因其府中小娘皆尚算出身良家,便也不好发作,以免被世人耻笑喝醋善妒。

谁知,那葛常忆见原配正妻不言不闹,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偷摸的就和南斜街里的一名美妓有了瓜葛。

那娼妇天生一副妖娆媚态,软语温存、红罗调笑着就把葛常忆的魂儿给勾走了,使他忘了自己上有国法家规,下有正妻良妾,一门心思要将这妓籍女子纳入府中。

想蒋氏出身清流世家,怎会同意与娼门女子同居一室。

她不仅反对夫君接那妓女入府为妾,还曾多次严正斥责夫君,说他身为国子祭酒,该以其身为范,自珍自爱。与妓籍女子有染,不仅丢了家族脸面,还身犯国法,实是对官家夫子的大不敬!

这一串话可是真真伤到了葛常忆那根脆弱纤细的神经,他连着平日对正妻的怨愤一齐发作起来,将蒋氏一顿暴打后关入柴房,并强纳妓女为妾。

之后,那娼妇便跟着葛常忆一齐百般凌辱虐打蒋氏,至其遍体鳞伤、弱似饿殍,对外则只说主母染有痨病,易传他人,将一应要来探望的娘家人全部避回。

就在蒋氏奄奄一息,即将遁世之时,葛府中一名小娘顾念旧情悄悄前来探望,蒋氏便将亲身遭遇写成一封血书,请那位小娘交给自己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幼弟,以求娘家人为自己伸冤,而后便断气西去了。

那名小娘深感责任重大,也托赖蒋氏昔日对府中上下颇为仁爱,小娘联合了一两位侍女妈妈,拖一心腹小厮将血书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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