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讲洗手这里,是,这里是老是塌下来,我才绑点硬纸板上去的,等会我再重新看看。”
“算了算了,就先这样了,你也别去动了,省得塌下来,实际上这房子几十年下来,也成危房了,有时候想想,我也会怕有一天整个房子都塌掉了。”
爷爷还在迟钝地想着:“塌了是没有地方住了。”
奶奶想哭的心一下子没有了,只想骂人了:“房子塌了,人都要死了,死人还要住到哪里去,只有住棺材了。”
“呸呸呸,别老是讲什么死不死的话,这里实在不想住,我们也可以去外面租个房子,租个不用爬楼梯的。”
“谁会愿意租给我们这样七老八十的人住,生怕我们突然哪一天死了,晦气,这房子以后还租给谁去?住住就住住了,这房子也几十年了,几十年不塌,也不差这几年了,老房子,木头总归是好的,文文音音小时候住这的时候有白蚂蚁,现在倒也没有了,木头没事,这房子也塌不下来。”
“木头?你讲的是顶梁柱,顶梁柱肯定是要用好木头,有白蚂蚁也蛀不掉的,你放心好了。”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住都住了一辈子,有白蚂蚁还能怎么样?”奶奶只知道养猫养狗都没用,“你现在别老是捡垃圾回来了,本来房子大,地方多,你没事做,要出去捡捡垃圾,我也就让你捡捡垃圾了,现在这房子都老了,是危房了,你再要这里堆点东西,那边压点箱子,房子要压塌的,你自己讲,我和你都老了,压死就压死了,要是有人来看我们两个老的,房子塌下来了怎么办?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一下,也不是别人,都是自家人,知道了没有,和生啊!”
奶奶很少叫爷爷的名字,哪怕是爷爷惹奶奶不开心的时候,这一回也不是不开心了,只是老了以后更恐惧死亡,更害怕拖累孩子。
爷爷不说了:“我去寻支粉笔,先把外面的字重新写一遍,写好字,再来把这里加固一下,让他们来的时候不要撞到头了,现在小孩子都营养好,长得高,上次见敖殷,长得比他爸爸还好高了。”
“敖殷结婚都已经多少年了?”奶奶还是觉得爷爷已经老了弄不拎清了。
门外,粗糙的石墙上,褪色的红字被重新描绘了一遍,快速电脑刻章早就把手工刻章消灭得一点痕迹不留。
爷爷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刻刀进行手工刻章这项精细活了。
眼睛花了,可以戴老花眼镜,可是当手开始发抖,拿起刻刀也无法快准狠地落下一刀,这章,注定是刻不好了。
从前,爷爷也说笑着要教我们两个学习刻章,长大以后帮爸爸一起壮大门店,我也很感兴趣,可总觉得爷爷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我也还年轻,还想多玩玩,坐下来学这个,不如出去走走,坐着的时间长了,近视眼度数一定会加深,奶奶是坚决不让我们学的,放出来的刻刀也生怕我们割伤手,每次见我们来,都要第一个提醒爷爷赶紧把危险的东西放起来。
现在,能用的,舍不得丢的刻刀也就剩下两把,就放在桌上,要用的时候凑合能用,不用的时候,没有人会去碰它们。
偶尔碰到,也是奶奶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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