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只听了两句,张敬修眼睛便有些发直,‘何必吴绫与蜀罗’取自北宋名臣蔡襄的一首诗,以扇为题竟能写出这般淡淡哀怨凄美的意境来,其间还借用了汉时班婕妤被弃的典故,切不切题是另外一回事儿,只此两句便足以在京城叫响名头了,父亲怎地说他文采平平?

见几个随从在案上铺开纸笔,凌远便将语速放慢了些。

“第二道题《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语出《论语?卫灵公》。‘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盖有大于此者而已,有久于此者而已。若夫营营于旦夕之间,是求速尽者也,好名者岂如是乎?’”。

张敬修拍拍额头,若是这样还让父亲失望,那自己岂不是伤透了父亲的心了。

“第三道题《不以规矩》,题目选自《孟子?离娄上》。‘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公输之于人,止能以规矩与之,不能以巧与之也。则规矩实为当循之准。不以规矩,何以成方圆哉!’”。

……

“第三场第一道时务策题……,师兄”。

张敬修揉着太阳穴摇摇头,好一会儿才长吐了一口气,“幸亏今年没参试”。

凌远不由哑然,这张大公子怕是被打击到了,“师兄且歇息片刻,我去通知准备饭食”。

“远哥儿,远哥儿”,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李得佑的声音。

“南京锦衣百户李敬之子李得佑,隆庆四年举人,我的好友”,凌远听了便有些挠头,这个好奇宝宝能忍到现在才过来,也算是有长进了。

张敬修点点头,守在门边的两名随从打开房门。

“这么长时间了怎地也不知换杯茶”,李得佑端着托盘跨进门来。

“秉之兄,这位是我的好友张景”,换茶?你还真能想得出,话说当初我被海奶奶摁在房里一个月不得出门,怎地没见你半点影子?

“在下张敬修,字君平。家父张讳居正”,张敬修上前拱手施礼。

“原来是君平兄,幸会,幸会”,李得佑放下托盘拱手回礼,声音忽地顿住,张、张居正?

凌远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本想替师兄遮掩过去,却不想他竟是自报家门了,“师兄有事路过成都,过两日便要离开,秉之兄莫要传出去”。

“一定,一定”,李得佑心中一凜,他这时过来是担心凌远这里生出什么意外,凌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谁摊上都不好受,又被那么多人堵在房里半天没出来,可别生出什么事来,不想却是撞见了当朝首铺的儿子,一时间便有些手足无措。昨日因母亲管束着他没能去县衙听审,待众人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凌远又一直照顾病人彻夜未眠,到得现在他还没能和凌远正经说上话儿,昨晚倒是隐约听凌家人说起凌远是当朝首辅张居正张大人的弟子,他还有些不信,远哥儿四川都没出去过哪里会攀上张首铺了,不想今日人家师兄便找上门来了,那自不会有假了。也不知这家伙还藏了多少秘密。

“我们不是路过,是专程来看你的”,张敬修笑着招呼李得佑坐下,亲手端了茶盏递过去,“秉之兄,你来评评理,哪有师兄来了象他这般急着轰人走的”,转头对凌远眨眨眼睛,“我瞧着你这院子挺大的,咱们就住这儿了,待放榜了再走”。他确实是被那一首诗和几篇文章打击到了,脱口一句‘幸亏今年没参试’也是肺腑之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若是他今年参加乡试,两人的文章肯定会被拿出来作比较,那他这个作师兄的怕是要没脸出门了。可转念一想,心里也只剩下庆幸了,为父亲能收下这样一个天才弟子而感到高兴和庆幸,是以也不必再遮掩什么了,这场面自是要给师弟撑起来。何况,眼前还有件烦心事儿,正不知道回去如何向父亲交待呢,看了凌远这几篇文章便生出个主意来,说不定父亲看在他这得意弟子的面上便能饶过他儿子一回了。

见几个随从急快步走出去,显是去搬行李了,凌远也只能一声苦笑,打开门,“墨岩,你过来。罗昊,去请李恕兄和陆原兄”。既然师兄自报了家门又要常住这里,李恕、陆原二人自然要介绍于他认识,这个时候他们也当知道自己的一些身份了,怕是不便过来。

又唤过叶儿叮嘱了几句,关上房门,“师兄,这是我内弟墨岩”。

“幸会”,张敬修起身与墨岩见了礼,“师弟……”。

“凌先生”,正要代师弟说几句场面话儿,门猛地被推开,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奔进来,“凌先生”。

凌远伸手按住一名随从按上刀柄的手,上前抚住来人,“范迁?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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