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为何要收这么多的粮?”顾也惊道,他从前从不知这农户种地,到手上的粮食却如此之少。

“欸,奇了怪了,你们商户每年不也要上交大把钱?我们这些人不交,那大到王爷,小到县太爷家的看门狗,靠谁去养?这些人可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那人没好气说道,心里也好生纳闷,这个商户怎么竟问些普天之下无人不知的事。

“这…..”顾也脸红,想到自己从前锦衣玉食,是以这些人日日挨饿换来的,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那人也不愿多耽搁,万一去晚了当不上兵,更加走投无路了,一转身,又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白凉建议绕个道行,毕竟三宗府和道司联系紧密,虽然大家都是商户打扮,万一有人认出,总归是个麻烦事。

顾也自然听从白凉的建议,一行人拐到岔路口,东北方向走去,绕开一些路,出了城再往东去寻南大湖也是一样的。

而往前行了没两步,印入眼帘却是全然不同的一番景象,十里长街依水而建,河上是一艘艘花舟,两侧则是各式商铺酒楼,与先前满街尘土,略显破败的长州完全不同,让人神游,仿佛是踏进了小桥流水的东吴。

天色渐晚,众人便挑了个干净清爽的客栈,入住下来。

客栈老板告诉顾也他们,楚国大地蛮荒,有好水的地方不多,整个长州只有这么一条名为“凤来”的清泉汨汨穿城而过,有钱有势的官老爷们便在这河畔建府住下了,这两边的商铺也不是普通商人能来盘下的,深究背后的老板,莫不是和楚王府有各种各样的联系。

一行人安置好了车马行李,吃完了饭,想到余风这小子从最北的朔州一路跟着到了最南的楚国,也快闷坏了。正好住在这长州凤来街,便带他出去逛逛夜市,也算是长点见识,让小孩子高兴高兴。

夜还没完全降下来,那凤来河两侧的灯便全点上了,一步一灯,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两侧酒楼座无虚席,觥筹交错,透过那酒楼的窗户纸,皆是劝酒的身影,你方坐下我便来,好不热闹。前面又不知是哪座楼上哪位大人一干而尽了,叫好之声此起彼伏。这街上行人,男人无不是各式锦袍,女人则是花红柳绿,你来我往人头数百上千,醉酒之人却十之九,摇摇晃晃。

到了亥时,金碧辉煌的龙舟沿着凤来河缓缓驶进了这条花香酒香的凤来街,两岸酒楼戏楼各种铺子,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同时点燃了烟花,刹那间烟霞满天,人人都醉了。

眼看着龙舟驶近,顾也问街边摆着花灯摊子的小贩:“夜夜如此?”

“夜夜如此!”那小贩今夜又卖出去几十盏灯,兴高采烈。

“龙舟之上何人?”顾也问道。

“达官贵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那小贩见顾也疑惑,又解释道:“这是楚王爷下的规定,各路高官贵人,每人一夜轮流上龙舟,需备好金银财宝洒向岸边,说是叫作赏民。”

顾也再抬头看去,果然那龙舟之首站着一身着华贵衣物之人,两边各三浓妆艳抹的姑娘,正从手中花篮拿出金银元宝配上花瓣向两岸撒去。两边行人一边叫好,一边醉醺醺地哄抢,船首那人虽离得还远,也能感受到他此时之风光无限。

直到龙舟靠的近了,顾也定睛一望,不由得心惊,此人竟是道司第五司司长——叶缺。

顾也长大后只和他有一面之缘,便是那日困在天牢,叶缺来传圣旨。

话说这叶缺,近来也是有几分郁闷。前些日子跟着周全顺利在楚国办完了天下剑会,带回了裴劫,然后又随着道司众人西行攻秦。没想到叶缺前脚刚到秦关,后脚皇帝的圣旨就来了,命他即日起前往余州,兼任左宗副帅,并把部队调往长州,交府令于楚国。

按理说,从司长到宗府副帅,职位是升的,但是叶缺知道,皇帝这次是有意为难自己,毕竟这么一无关痛痒的升职,就让他直接代表皇权来楚国面对楚王了。

不过那楚王见叶缺闷闷不乐,竟让他来做今天的龙舟之主,享万人欢呼,船上的金银元宝,自然是楚王府早就为叶司长备好的。那叶缺本是没啥兴趣,他一练武之人,习惯了舞刀弄剑,穿着华丽作这众人焦点,他是毫无准备的,当然,楚王的话他还是不敢违背的。

谁知当这叶缺登上龙舟,几杯美酒下肚,身旁美女如云翩翩起舞,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从登船到驶进凤来街,叶司长已经飘飘然了。这感觉真的是有魔力,散的不过是一点小钱,可两岸的欢呼叫好带给这位风云数十载的将军的满足感竟然好比大胜归朝后的感觉。

叶司长就这么一边饮酒一边乘船前进,直到昏昏沉沉中突然看到岸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四目对视,叶缺一下子清醒过来。道司司长个个过目不忘,不可能认错的,这就是道司这些日子腾不出人手去寻的小吴王顾也!叶缺再看去,小吴王身边高高瘦瘦的白衣剑客,当是北剑圣白凉。

顾也慌忙扭过头去,他寄希望那日天牢昏暗,今日叶缺醉酒,他不会认出自己。

而叶缺却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去,只是放下了酒杯,继续享受着众人的欢呼。他心里清楚,自己一人不是白凉的对手,当今之计是切忌打草惊蛇,反正这小子不可能半夜赶路,自己就待这龙舟游行结束,再带人动手不迟。

等到自己的龙舟完完全全出了顾也一行人的视线,叶缺叫来随从,命他跟上顾也,找出他入住在哪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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