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慕容山脉常年积雪的缘故,从长门镇向北的路,永远折射着刺眼的白色光芒,就算是再夜晚,无际的荒原里,也依旧明亮如昼。
当秦予再次眯起眼睛时,很罕见地不是因为强光照射的缘故,在北地,很多人都有眯眼的习惯,让低垂的睫毛遮住反射的日光,以免被灼热的日光烧伤眼睛。
但当秦予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就像走在雪原一样,或许低垂下来的睫毛挡住了一部分太过灼热与刺眼的东西,让他稍微多了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全感。
而所有刺眼和灼热的源头,来自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白女女子。
“这里很适合你。”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她很少说话,不仅在国教剑院的时候,进了葬剑阁后也是,断剑伫立的刃山之上,能与之交谈的,只有那些数不清的断剑,她的话就更少了。
她是超脱烦世的葬剑人,立足于神秘莫测的万仞山,无数种道剑士在她的目光里死去,她亲手埋葬了它们,无论是望京,雁南,北地,甚至是北莽,南荒。
她有资格对这世间保持沉默,而世间,仍要对她抱以高歌。
但面前这个少年,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你想问的应该不是这句话。”秦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相反有些平静,就算身边这个白衣女人身上抑制不住的气息里面,透着那股令人胆寒的味道,他依旧忍不住嘲弄道,“你应该责问我,为什么不留下来,他们明明对我这么好。”
白衣女人愣了一下,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也许是和实力所不相符的乖巧态度,着实让秦予来了兴趣,而那种十分认真询问的态度,也让秦予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他低着头,本就不高的个子,显得更加的矮小且内敛。
但也许是他太过平淡,或者说有些拎不清的倔强,却又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沟里的石头,死硬死硬的,哪怕仅仅是看在眼里,都会无比碍眼。
“无论是他们,还是你,在同情我的时候,又带着多少居高临下的庆幸?”秦予轻轻仰起头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微不可见,“而且,我看上去,很需要同情吗?”
秦予现在很不爽。
他自认为不欠长门镇什么,长门镇也不欠他什么。
就像他不仅救了徐迟那家伙,还花钱给他办了身行头,还买了一把好剑。
他知道那小子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但他从来都没有准备去探询,因为他救下他,不过是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学点剑法,而不是希望能够听见了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他并没有懦弱到需要他人的同情才能过活。
特别是当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外人,下意识地开始同情自己的时候,他格外的不爽。
哪怕她只是个女人。
“你和他,在某方面可真像。”他嘲笑道。
“哪里像了?”女人自然知道秦予口中的‘他’是谁,她轻声问道。
“你们都很认真,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他已经走了,向前走了,而你,依旧只会懦弱地停留在原地。”秦予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女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叫国教剑院吧?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地方吧,既然你说是故人,大概也是那里的吧,而且那小子说自己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十年来,你一直在都在原地,不,甚至是在不停地逃,对吧?可你想逃到哪里去呢?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住嘴!”也许是触碰到心底最不愿意碰见的东西,女人猛然厉喝道。
一道无比凌厉的玄妙剑意,瞬间掠过秦予左耳耳垂下的发梢,带着一股刺疼皮肤的锋利感,以及些许冰冷,直击身后的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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