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山峰处,金壁玉天工,来民遥叹首,川畔立一城。

余庆阳和伍筹牵着马在归壁城中走,所见之处皆是大为奢华,雕廊画栋、富楼雅居,与凉城那寒酸地相比简直可以说得上天上人间。

伍筹自打进城以来便连连叹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道:“这归壁城不亏是咱们云都首城,真他娘的好看。”

余庆阳见伍筹也学起了自己爆脏口,不禁哑然失笑。

余庆阳道:“臭小子,那是你没见过京城,那才真他娘的是真他娘的好看呐。”

伍筹想起余庆阳是京里调来的,赶紧问道:“真的?余爷,啥时候咱们衙里得空了,你带小子去走一趟呗。”

余庆阳笑了笑不说话,心中却暗想,说不定老子就快回京了。只不知是官袍加身,还是囚铐压着就是了。

归壁城与凉城虽然贫富相差,但两地多有交流。余庆阳位居捕头,因为官事,随何县令和高县尉一同到过几次凉城。

余庆阳循着丁兆给他的线索,过桥穿街,不一会走至一处街市,再往里深进,便看到一个楼坊围架的暗巷。

余庆阳牵马走近,看着巷口一左一右挂着的金黄灯笼,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销金台便在此处了。

余庆阳道:“咱们到了,销金台便在此处。”

伍筹一路上颇感奇怪,此处虽身在街市,却静谧非常,街市上摊贩酒楼皆无叫嚷之声,好似不敢打破这宁静。

伍筹跟着余庆阳来到巷口对里看了一看,这巷子两侧高楼林立,遮蔽天光,巷子里不着一灯幽深黑黯,趁着两旁高耸的楼阁更显神秘,不禁也咽了下口水保持静默。

只见余庆阳冷哼一声,踏步进去。伍筹见余庆阳如此,也不作他想,跟随而进。

伍筹见余庆阳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开口。脚步伴着马蹄,踩着青石板上咯噔咯噔响着,让伍筹有几分紧张。就这样走了估摸一百步,只见前方悠悠亮着两个黄澄澄的光点。

余庆阳小声道:“待会只管跟在我身后,别说话。”

伍筹默默点了点,二人又走了估摸一百步,来到光亮近前。

伍筹这才发现,方才那光点便是同巷口一般金黄的灯笼,只不过光色暗了许多,挂在一扇高窄的木门两侧,照出两个青黑门环。

余庆阳大手一握抓着门环敲打两下,隔了一会又敲打了一下。

门未开,却听门那边传出一声:“打哪来的?”

余庆阳道:“金山钱海来。”

门内嗯了一声,又道:“去往何处的?”

余庆阳道:“熔金锻银处。”

门内道:“销赃还是解惑?”

余庆阳道:“解惑。”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伍筹随余庆阳牵马而入,门顿时关闭,屋内再度黑暗。

只听黑暗中传出一声:“劳烦二位别动。”

伍筹刚疑惑未曾告知,他怎知是两人的问题。黑暗中只听两声悉索,便感觉一双大手朝自己摸来,忽然腰间一失,刀已被人卸下。伍筹顿时惊慌,忙探出手想制止。

伍筹凭着感觉朝黑暗中摸去,虽触碰到那人手腕,却感觉那人手似软布,抓了个空。

伍筹刚开口崩出个:“你!”

却听那人道:“客人莫怪,咱们店里书卷太多,怕客人不小心伤着,故而为此,待离店时自会交还。”

伍筹黑暗中看不清周围,只听余庆阳嗯了一声,只得作罢。忽听一声闷响,似是拳头紧攥之声。

只听那应门搜身之人说话道:“这位大爷,您好手段,竟抓得住小人。只是不知您这番是何意?”

又听余庆阳道:“哼,小偷小摸的伎俩。你可知你要拿走的是什么?”

那人道:“店里人多眼杂,带着官牌进去恐为客人招惹事端,某家这番也是为客人好。这也是店里禀承着客人至上立下的规矩,还望遵从。”

伍筹暗想,原来是余庆阳制止了那应门人,只是不知余庆阳如何抓得住那人的手的。

余庆阳闷哼一声,道:“你先摸摸牌子,之后你若还想拿走,那我也不拦着。”

只听黑暗中那人咦了一声,随后语中惊诧道:“某家无珠,不知客人您是曹公的人,望客人海涵。这牌子还请您收好。”

伍筹感觉有人朝自己递了一物,接过之后熟悉的触感,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捕快铁牌,这又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那人道:“二位宝驹暂留此地,会有人喂食清洗。客人请进,小心脚下。”

伍筹放开缰绳中,只听又是吱呀一响。右侧再开一门,亮光顿时照了进来,照出了人来人往的内堂。

原来自己一直在小屋内,顺着亮光,伍筹看到方才搜身之人,却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伍筹愣神间被余庆阳叫了一声,见余庆阳已在右侧的门外等着,忙跟上。

“余爷!我记起来了,方才那人我见过他的通缉告示,不就是三年前云都缉拿的匪盗花手贼吗?当初王员外府上也遭了他的手,不是已经斩首了吗?”

“因为只有死人才好在这里办事啊……”

伍筹有些捉摸不透余庆阳话中意思,愣神间只觉自己被余庆阳猛的一抓。

伍筹疑惑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这内堂竟是上下皆深,头顶上石刻楼梯盘旋而上,下方则是一处约莫二十丈的深坑,从上至下目及之处,皆是建有开放的房舍。自己刚才一个不留神,竟是站在了平台边缘处,一步之差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余庆阳拍了拍伍筹,道:“留神点。”

伍筹跟着余庆阳沿着石刻楼梯往上走,只听余庆阳说道。

“此处原是一片荒处,后来销金台多方打点大力投建,建起了街市,不过却都是掩人耳目的玩意。他们之所以大力投建,实则为在这内里挖山凿地,将云都总台设在这里。”

伍筹疑惑道:“那官府不管?不怕有朝一日被一锅端了?听说咱们凉城就是余爷您带头给清出去的。”

余庆阳哼笑一声,道:“他们可精明着呢,你小子能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销金台跟归壁城官府关系暧昧不清,其实他们也怕哪天官府翻脸,所以选了这个地方。此处背山,若想围攻是不可能的,而且巷子街上都是他们耳目,若正面来人,他们早就有准备了。方才路过巷子的时候你没注意,那巷子特意建的极窄,易守难攻,进不了大队兵马,他们还专门挖通了山,弄了条密道。”

伍筹道:“余爷您这都看得出来,难道您还懂兵法?”

余庆阳叹了口气,道:“毛皮罢了。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跟钱作对。有人给城里投资建街,他们倒是欢喜着呢……那花手贼就是例子,只要砸钱,即便是死人,也能好生生活在这里。哼,跟善财众一路货色。”

伍筹听着余庆阳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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