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父亲则表现得非常担心。父亲说,还清华北大!我怕“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
父亲的话,一语成谶。后来的两次高考,贺江考得一次比一次差。一次是在考地理时,地理的试卷纸比较长,比其他科目要多出半张纸。试卷是折叠在一起的,不知道贺江为什么没有看见最后那半张纸。那半张纸上共有三道大题,24分。最终,贺江以总分三分之差落榜。他又一次让人们目瞪口呆。
第三次高考就不用说了。贺江说他一走进考场整个人就蒙了,拿着试卷不敢动手做题,心发慌,注意力不集中。这一次没有节外生枝,但是他考得非常差,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成绩。
这次之后,老师叫他放弃高考,说要是再继续考下去,他恐怕会崩溃的。父亲同意老师的观点。
贺江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于是甘愿回到家中老老实实务农。然而,过了一段时间,贺江突然得了一个怪病,不管天气如何炎热,他的身上就是不出汗,浑身特别难受。他去看过老中医,中医说是淋了雷阵雨,汗毛孔关闭了,气血不畅。他吃了几副中药,没有效果,就放弃治疗。
他这种病并不影响他参加生产劳动。有一次摘烟叶,那还是个夏天,他看见烤烟房里正在烧火烤烟叶,就突发奇想地跑进烤烟房。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和烟叶一起烤。要知道烤烟房里温度特别高,而且还是在最炎热的夏天,一般人站在太阳底下就受不了,去火里烤不是找死?有人说他疯了,要把他从烤烟房里拉出来。有人说,算了,他受不了自己会出来的。
烤烟房里,烟叶从绿色烤成黄色,贺江的身上也在变化,先是浑身肌肉慢慢变红,接着皮肤表面出现了黏糊糊的液体,像浆糊,越来越多,最后布满全身。贺江从烤烟房里出来是冲出来,而不是走出来的。烤烟房外面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他出来时,有人对他说,哎哟喂,我把盐都带来了,准备进去吃烤肉,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有人用手朝他身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液体粘在手上牵出很长的丝。那人拼命叫喊,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好粘人!
贺江回去洗完一个澡后,立刻就感到耳聪目明,头脑清新,浑身上下,格外轻松。从此以后,他又像正常人一样,该出汗时出汗了。
那年春节过后,县里准备从回乡知识青年中招收一部分人担任基层干部,县里把这个消息通知到村里,时任村长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侄子,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出发出去打工时,在县车站里,他意外地碰到了在车站上班的一个初中同学,这个同学对他说,哎哟,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不去考干部啊?打工哪有什么好?
什么干部?他一头雾水。
同学跟他把情况讲了一遍。他瞪大眼睛说,喔不知道啊。
好在还在县城,同学带他找到县政府的报名处,报名处的人对他说,幸好,今天是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你赶上了。
最终,贺江以文化成绩第一名被录取。村长的侄子是录取的最后一名。分配工作时,贺江被安排在本镇下面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办事处当了一名乡镇干部;而村长的侄子被安排在县城所在地的镇上办公室当干部。工作好多年后,贺江还是待在原位置,而村长的侄子一路升迁,最后当上了一个大镇的镇长。有人劝贺江说,老贺啊,该跑的要跑,该送的要送,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贺江则很坦然地说,管他呢,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我做好我的分内工作,该我得的总有一天会给我的;不该我得的,我得了,总有一天要吐出去的。
不久,那位当上了镇长的村长的侄子,因受贿锒铛入狱。人们就再也不说贺江了。
贺江回去吃罢饭后,早早地来到了沙河水图村的村部。黄二毛又带着他一起,去找岗上塆的组长何洁生。
何洁生屋子里,笑语喧天,村民们进进出出,正在跟沙亮签合同。
黄二毛和贺江感到吃惊,怎么这么快,合同就签上?
何洁生说,简单,一个塆的人,知根知底。
黄二毛又问,没人有意见?
没有。何洁生说,这么好的事,哪个还有意见?村民本来说合同也不用签了,是五儿坚决要签。五儿说,凡事要讲规矩,该签字的要签字,该画押的要画押。
贺江忍不住发出感慨,说,五儿留下这么好的口碑,比我们很多干部强多了,了不得!
那边的沙亮闲下来了。黄二毛问他,签了多少家?
沙亮说,屋里有人的,都签了;屋里没人的,我们把合同寄给他。
黄二毛说,嗯,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余下就好办了。
贺江对黄二毛说,嗯,我还要到上面为你们争取扶持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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