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玖和宋贞淳坐下来，开始喝粥，并不如宫中那么好，但是在武朝能喝上这样的粥已经实属不易，他们抱怨不了什么。因为菜很少，完全用不着人来布菜，云清海容他们便去另外的地方吃饭了。

云清想将钰如带去，不让他和殿下先生一起，但是这孩子扯着燕玖的裤腿不肯离开，怕把殿下的裤子扯下来，云清并不敢用力。

“钰如以后和我们一起吧。毕竟也就我们几个了。”燕玖轻轻摸了摸钰如的头，对云清说。宋贞淳没有意见，他只掌管大方向，小事殿下便可以作主。他只是来教导殿下的，并不是来越俎代庖的。

云清应声走开了，钰如利落地爬上凳子，坐到了燕玖旁边，他胃口极好，燕玖饿了很久，也只是喝了一碗粥，吃了半碗蛋羹而已。而钰如喝了一碗粥，吃了小半盘肉食，又将燕玖剩下的蛋羹吃完了。

燕玖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肚子，发现只是变得鼓起来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看着钰如吃完了蛋羹，也不停口，和玩一样，又夹起一块烤肉来吃，燕玖笑了起来：“原来这一路上你都是饿着的啊，真是委屈你了。”

宋贞淳腾腾喝着粥，因为昨日肩膀被撞青了，抬动间有些痛，便动作地慢了些。钰如刚来时瘦弱的厉害，没想到现在竟然慢慢养了起来，胳膊腿看起来比燕玖要结实多了。宋贞淳看着钰如吃的香甜，慢慢动了心思：这孩子健壮，何不好好培养，殿下也能多个助力······

饭后，宫里安排的奴仆们就站到了院子里，等着跟笃王爷见一见。天有些凉，但是院子里的奴仆站的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动静，安安稳稳等王爷。

燕玖从正厅走出来，奴仆们一个个报了名字，一共也就十八个，毕竟他这个笃王府说到底不是个正经王爷，用不了多少奴才。人少了，认起来很快，燕玖并不说话，只是听管事一个个说过去，微微颔首，他在宫中呆的久，知道怎么做个主子。

质子，说起来地位低得很，但是只要活下来，最后指不定能有点什么用。

前朝多少有过质子回国做了皇帝的事情。燕玖这个棋子，没人愿意放弃，就算没把他当盘菜的，也会考虑在他院子里塞个人。

燕玖心里透亮，这些奴仆，个个都有自己真正的主子。他这笃王府要是当真发生了什么事，当天武国贵人都能知道。他这个王爷，说到底真正可用的，也就只有跟他从燕国过来的这几个人。

宋贞淳站在燕玖身后，微微仰头看院中的梧桐树，晚夏了，叶子已开始变黄，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意气风发，如今尸骨却不知是否已被豺狼扒烂的同窗，想起那个自己从少年时期就欢喜着的人，不知在做些什么······

云清低着头，想着自己战中死去的父亲，一片叶飘下来，从海容面前落下，她眼神稳稳，没有波动，她边州的家已经没了，就算是个叶子，她也没了可以归去的根······

李铮和卫启岩站在奴仆们身后，坚定地握着手中剑柄，不去想自己燕州自己家中的妻儿······

钰如从厅中走出来，燕玖背对着他，钰如扶着门框，定定看着那个总是带着笑却让他觉得孤单的背影，伸出手，似乎就可以将他放在掌心之中·····

此时他们内心潮涌，对将来或许担忧，或许笃定。

所有的情真意切，最后到了史书上，不过短短一句话：燕历兆丰九年，燕二皇子为质子入武，赐封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