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衷道:“他最近变化挺大的,突然温柔起来,开始用心生活了。”
何唯面露微笑,明显的欣慰。
看得出对方有意绕圈子,她不再急于追问,看向窗外,本是漫无边际的一瞥,忽然目光聚焦,脸上起了微微的变化。
顾远钧发觉不对,也随之望过去。
正好看见一个人转过身,长卷发,体态婀娜,他不由冲出口:“千语?”
他起身,说了句“抱歉”,大步迈出去。
那个人踩着高跟,走得很快,手挽几个购物袋,瞥见简洁大气的LOGO。路边有一辆黑色SUV,有人拉开后车门,她坐了进去,只看见侧脸,被黑超遮去一半,红唇妖娆。
豪车起步快,绝尘而去。
顾远钧追着跑了几步,停下时才懊恼地想起,连车牌号都没留意。
他怅然若失地走回去,何唯正在喝水,他有些讪讪地说:“可能是看错了。”
“没错,是她。”
顾远钧解释:“我很久没见到她了,担心有什么意外,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
何唯轻声说:“迪奥999”。
他没听清,“什么?”
“她的口红色号。”
顾远钧有些失神,想起刚才那辆车,劳斯莱斯。
上一次是玛莎拉蒂。
他刚才跑了几步,也有点口渴,端起杯子喝一大口。
何唯问:“你喜欢她?”
顾远钧差点呛了,忙道:“没有的事”。
意识到自己否认得太急,反而不自然,不由一笑。
何唯了然地笑了笑。“我总共没见过她几次,每次都不一般。第一次,惊为天人。”她想起那时的评价——就是眼神不大好,真是打脸。
“第二次……”大吃一惊。
“第三次,大打出手。这是第四次,有人芳心暗许。”
她眼里有一抹小小的促狭。
顾远钧没再否认,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此前,连他自己都不能确认,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来推翻它。想起她说的第三次,他笑着问:“我听说你那时就一眼看出我这个二五仔?”他竖起大拇指,“火眼金睛。”
何唯并不掩饰得意,又想到什么,“她该不会是误会你和我有什么吧?”
顾远钧摇头,“不会。”
如果她真能误会,说明在意。“从认识她开始,她眼里只有一个人。”
“不过现在我也不确定了,我觉得我要不认识她了。”
何唯说:“我刚才也差点没认出来,着装和妆容风格都变了,最关键的眼睛还被挡住。”被迪奥墨镜。
绣满珠钉的香奈儿外套,红色铂金包……从头到脚算下来数字惊人,但美人就是美人,这些昂贵的单品堆积到身上,不仅装点着她,也被她照亮。
田云岚的穿搭哲学是: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简单分为“贵的”和“对的”,一线大牌,场面需要,日常更喜欢一些二线品牌和熟识的设计师定制款。给女儿选购时从欧美小众牌子里淘,既保持独特又不奢侈,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大手笔,比如生日派对。
顾远钧只知道谢千语变了太多,从头到脚闪着光,而她视而不见的冷漠,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他有些泄气,也有些烦躁,自语般说:“这些变化说明什么?”
何唯接:“可能是忽然中了大奖。”
“或者得到命运启示,换一种活法。”
听起来像讽刺,可顾远钧却没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嘲讽或轻视。不由有些意外。
何唯笑笑:“我有个朋友,就总说等哪天发财了就要疯狂买买买,从头到脚贴满钞票,体验一下物欲横流的赶脚。”
“就像我,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还跑去做了一个月的前台,还做为工人说话、监督管理层的机构的小头头。”
顾远钧笑,有点理解为何周熠会陷进去。
就在他以为眼前这位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时,就听她说:“我恨过她。”
顾远钧挑眉:“现在不恨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论过错,已婚男方的过错更大。”
何唯现在想一想,觉得爸爸可能是真的动心了。
从她自己近期经历,更是深切体会到,人的感情是不受控的。它不管对错,无视道德礼法,只是一种化学反应,猝不及防,势如猛兽。
区别只在于,你能否压制得住,是否愿意去压制。
她当然知道顾远钧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她觉得,能让爸爸动心的对象,不会是个庸俗肤浅的拜金女。如果她真是那样的人,刚才与她对视时,不会那样坦然。
她总觉得墨镜后,有些微妙的情绪。像是通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也说不准,于是低语了一句:“眼睛看到的未必真实。”
顾远钧忽然说:“我想去喝一杯,要不要一起?”
“好啊。”
“那得换个地方。”
他招来侍者埋单,同时问她:“信得过我?”
何唯俏皮一笑,“虽然跟你不太熟,但我相信那两个‘他’。”
***
顾远钧开车到了一间酒吧门口。
边护着何唯往里走,边介绍:“我跟这家的缘分也不一般。这是第三次来,上一次遇见了陈嘉扬。第一次来,是你们动手那天,我送她回家路过这里,她进来喝酒。”
他顿了下,说:“那天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你舅舅。”
何唯皱了下眉。她对自己这位亲人的德行太熟悉,想起那次他说“追美女”……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点复杂。
两人找了个安静角落,顾远钧叫了酒。
小酌片刻后,他说:“我的一位老师,从教之前是职业律师,跟你爷爷相熟,还做了他的遗产律师……”
他把那日所听到的简要复述一遍,包括何天奎毁掉真正遗嘱,抹去周熠的继承权,还有匿名信的存在,以及何中瑞的怀疑。
最后说:“除了间接导致他父亲的死亡,他还怀疑母亲的死也与你父亲有关。”
何唯脸色煞白,听到这句下意识摇头,嗫嚅道:“不可能。”
但声音很轻,似乎透着不确定。
顾远钧叹息,“也许,有些事不如不知道。”
“他当初听完这些后,看似没什么反应,但我能感觉到,内心深受震动。”
他还记得那天,周熠离开后,老师如释重负,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对他说:“这孩子的反应不太对,别再想不开,你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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