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久留,住所自然不能随便。

丽京城,楚岚待了三年,手中产业数不胜数。

这些东西平素都是临恪管着的,他挑了处靠街的宅子,又买了几个仆人。

洒扫庭院,点燃灶火,冷落了许久的宅子,顿时添了几分人气。

庭院后有花园,还有一池碧水,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汤泉,竟然冒着热气,水温温热。

因为这热气,花园里的梨花都还开的极为茂盛,朵朵花苞,吊坠枝头,洁白一片犹胜雪。

只不过长时间无人搭理,花枝生长的肆意了一些,看上去有些野性凌乱。

仆人粗手粗脚,没做过修剪花枝的精细活,楚岚看不过去,索性自己亲自上手。

不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层的梨花,花瓣洁白,看上去像是下了一场新雪。

后院因有汤泉,也不显得寒冷,汝华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淡淡的看着一园子的花树,隐约能嗅到清香。

楚岚只着了一身浅碧衣袍,袖口紧扎,坐在梨花树上,露出一双青莲色金靴。

雪白花枝被剪落树身,擦过他的衣袂飘飘摇摇的坠下,只留下一段残香。

园子里的花树不多不少,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修剪完的。

没过半个时辰,他就轻轻跃下了树身,命人把一地的花枝给收拾了。

楚岚坐在了她的对面,修长有力手指,淡抚过面前石桌,花瓣未落尘埃,擦干净上边纵横交错,是一面棋盘。

汝华微微垂眸,伸手摸了摸,石桌竟然也没有想象的冰冷。

楚岚看了她一眼,淡金色瞳孔,清晰倒映出她的面容:“要不要下一盘棋。”

汝华摇了摇头:“我一只手跟你两只手下,不公平。”

楚岚淡淡笑了一下:“我让着你。”

汝华眼底一抹清寒,“谁要你让?”

楚岚命人拿了棋子过来,把白子给了她,黑子先行。

汝华摩挲着手中棋子,就堵在了他的正前方。

楚岚淡淡下在了旁边,抬头看了她一眼。

黑白棋子,纵横经纬。

下着下着就没规则了。

他该吃她一子,但奈何她目光灼灼的盯住他的手,仿佛要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楚岚只能放弃,任凭着她胡来。

最后只准她的白子吃黑子,不许他动白子一下。

在绝对的强权之下,他很快就败北了。

汝华大获全胜,清冷的瞧了他一眼:“你太弱了。”

楚岚轻笑的“唔”了一声,迎上她毫不心虚的目光,突兀的道:“你若是想好了去林家,记得告诉我,不许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

汝华闻言,眸光微沉:“你说这些做什么。”

楚岚神色淡然,不疾不徐道:“因为我只知道,你要是把一切都告诉林家人,他们只会以为你疯了。到时候万一绑了你做法事,我也好去观摩一番。”

汝华眼底一抹愠怒,隐而不发的放下棋子:“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信。”

楚岚缱绻看了她一眼道:“因为他们不愿意信。”

汝华心底情绪平复了一下,微微凝眸。

她诚然知道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

“你考虑好再做决定汝华,林家比之从前好了许多,至少盛宣帝死了,头上不用每天悬着一把刀。”楚岚将棋子收回盒子,连带着她的手一同握住。

汝华神色冰冷,“没了这一把刀,也会有下一把刀,盛宣帝死了,不代表林家就安全了,有权就有争,姚国公若能除掉赵皇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林家。”

或许还会更快,先拿下林家再攻克皇宫,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

明月关十万大军仍在,无论是谁坐上了皇帝的宝座,都不会放心有人握着这么大的兵权。

而林家已经被捆绑在了军权之上,万万不能轻易松权的,否则就是任人宰割。

楚岚略一抬眼,缓缓掠过她的脸,“我可以帮你汝华,只要你愿意,林家就不会有危险,无论谁当北央的皇帝,我向你保证。”

汝华抿唇一线:“你与林家没有半点关系,用不着你来保证。”

楚岚不与她置气,淡淡道:“我与林家是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与你有,何必总拿这些话来刺我汝华,你我之间的关系,难道还要证明一下吗?”

汝华抽出手,目光晦明扫了他一眼:“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林家若是有好歹,也是因为我无能,但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楚岚目光如炬,凝聚在她的脸上:“林家若有好歹,你便不会独善其身,你若有好歹,便是我无能,你这闲事我不止要管,还要管到底。”

汝华心底一阵不平,蓦然偏头不去看他。

楚岚兀自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肃然看向她:“你若是不答应,现在我就把你带到林府,你想向他们坦白一切我不拦你,但后果若是你肩负不起,我就只能替你清扫残局。”

“你是什么身份汝华?你是林家的仇人,是害得林家三代埋骨边关的敌人,你把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无非也就是两种结果。”

“若是他们不信会疑你病得不轻,若是他们信了,你觉得这仅仅是杀人偿命那么简单吗?林老太君只剩下林白溪这一亲人,你要她杀你她做不到,你要她宽恕她又如何面对族人?”

“你说出真相,结果只怕是两败俱伤,老太君年事已高,若是承受不起打击,最后落得个性命不保的下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条理清晰,言辞凿凿,一刀一剑都划在了她的心上。

汝华不想听却也听了个完全。

他说的话不断盘旋在脑海之中,甚至几欲动摇她的决定。

可是不行,难道她还要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一直隐瞒下去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