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的那日,风朗气清,是极好的日子,打马穿过长街,身后跟着送礼的队伍,十分风光。
这一行还算顺利,只有一日晚上躺在床上正待睡觉,房顶上传来刀剑相加的声音,我睁眼看再见着房顶,呆了呆,突然掉了个人下来,那人掀起一股尘土,在地上打了个滚,滚了两圈站起来便往我这扑,寒光一闪,我从枕头下抽剑挡住,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房顶上又落下好几个人,打成一团,外面的灯火都亮了,脚步声起起落落,门外的护卫也闯了进来,一番混乱之下,死了几个,逃了几个,捉了两个,被扭在一处,我摸着下巴十分惆怅,明日赶路怕是少不得要打瞌睡了。
手下的人纷纷大眼瞪小眼全看着我,打扰人家睡觉,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脚踢了那刺客下巴一下,咔嚓一声就脱了臼,真是叫人牙酸的声音,影卫扒拉着那两人的下巴,抠出两颗药丸来,面色很是凝重。
“大人,此事我等务必会禀明陛下!”影卫头头如是说。
悦然派的这些人保护我,可还是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想杀我,说明这人,其实并不怕悦然动他。我坐在窗前望着黑沉沉的天际,出神了很久。
一个月后,车马终于到了梁国的皇城大弈。
我骑着马晃晃荡荡的,神游天外,与迎面而来的一匹马差点撞上,我睁眼看着面前的马刹那间双蹄飞起,而后稳稳落在地上,悠悠转了一圈,打了个鼻响,马上之人微微侧头,眉心蹙起,待得转过目光,我与她皆是愣住。
“阿元?”
“阿琛……”
许久未见,阿琛还是那般风华的模样,英姿飒爽,眸光清亮如山上的清泉,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下了马,她亦是翻身下马,我忽而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巧啊。”
阿琛打量了我一番,将手背到身后,“不巧。”她轻轻一笑,“我是去接你的。”
“阿琛啊……”一路上我想过很多次与她打招呼的方式,可真的见着了,心里白茫茫的一片,像傻了一般,我紧了紧腮帮子,话没出口,阿琛紧紧盯着我,“这一路奔波,你必定累了,我备了餐,先和我去用饭,好吗?”
不由分说地,阿琛便将我带到了她的郡主府,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进她的府邸,与她那两年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我们偶尔也来过大弈两趟,在大弈街头观花打马,在酒肆中半夜醉倒至不省人事,在歌舞坊中与舞姬共舞,少不得爬墙上瓦,我与她就曾躺在这郡主府最高的屋顶上看星星,看满城的灯火,那时阿琛还笑着说,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府邸竟是这般的大。
我亦曾说过要带她去看桃花谷的桃花,可大抵是没机会了。这一趟,我内心有多抗拒,可看到阿琛的那一刻,各种复杂的情绪夹杂着记忆全向我跑来。
热腾腾的毛巾抹了一把脸,沐浴更衣完,前去用饭,阿琛换了身衣服,束在后面的头发放了下来,多了几分随意。
“阿元。”她唤我,我应了声,落座,阿琛往我碗里夹了些菜,道:“你最近瘦了是不是。”我看了眼碗里的菜,目光往桌子上扫了一眼,全都是我喜欢的菜色。
“没有吧。”我不好意思了,也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有吃有喝的,怎么会瘦。”
她顿了顿筷子,低了眉眼,“也是,她待你,应该是极好的。”
我筷子差点没拿稳,嘴里的菜嚼也不是,咽也不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菜一骨碌全咽了下去,又差点呛着了自己,我心里朝自己翻了个白眼,泪语问苍天。
“吃这么急干什么。”阿琛递了茶水过来,我喝了两口,假笑,“太……太好吃了。”
“那也不急啊,这些,全是你的。”阿琛一笑,眼睛里像落了星光,那年圣雪山中,我第一次见她,便记住了她的眼睛,如鹰般凌厉,如水般清澈,傲气凌然,可那份傲气,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像水一般,越来越柔和,我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就去此刻一般。
我撇开眼睛,低着头,心里直打鼓,即便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了出来,“阿琛,恭喜你啊。”
我听见筷子轻轻搁在碗上的声音,一阵沉默,“恭喜什么?”
我闭了闭眼,胸口一阵窒息,抬头,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我故作轻松道:“你不是要成亲了么?”
阿琛脸上的笑意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她微微垂下眸子,“你觉得我开心么?”
我嘴巴动了动,委实没脸再说下去。
许久,我听她说:“阿元,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
阿琛抬头将我望着,眼角微红,我心头一紧,她道:“我梦见自己成婚了,洞房中,那人挑起我的盖头,我一眼见她,便觉得此生不会再比此刻幸福,那人笑的温柔,眼中只余了一个我。”
我落荒而逃。
我不敢去问那个“他”是谁,我不敢再面对阿琛,只能借着吃饱了的名义逃避,阿琛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我头,纵然我装作一块石头,此刻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刚亮,挂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在府里漫无目的地溜达,郡主府真大啊,溜达了半个时辰都没溜达回去,我惆怅地揉了揉眉心。
“喂,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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