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几天刻意回避尉迟栖,很少见到他,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尉迟栖玩红绳的样子。

要是他像上次一样没睡醒,他准会以为坐在九层棋前面的是安栖。

可是现在他清醒地很。

纵然相思再苦,纵然再无来世,可又怎能胜过悔恨之痛?

他再也不想让他牵扯进来,再也不想看他死在自己眼前。

他有的够多了,至少现在他魂魄聚齐,他能做的,就是维持着着清平山河,让他好好活下去。

这是他的理智。他的心却一次次抱着可笑的憧憬,幻想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他就站在那,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看着尉迟栖已经有了好一会儿。

尉迟栖注意到了。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蔺琼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东西。

但他从蔺琼的眼里看不出任何东西。

要么是蔺琼藏得太深,要么是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想。

尉迟栖觉得是后者。

“你……”尉迟栖忍不住开口,“看够了吗?”

蔺琼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对不起,没注意到。”蔺琼慌乱地将视线移开,“明天我要去招摇国,先休息了。”

“明天?”尉迟栖算了算时间,“这么早?”

“嗯,”蔺琼解释到,“计划有变。”

“那我让午卓带你去。”尉迟栖将视线落回九层棋上,“明天我有任务。”

“不要紧,”蔺琼说,“我自己去找渡人,蔺沉会在终点等我。”

“那好。”尉迟栖犹豫了一下,“你……还有话要说吗?”

蔺琼摇了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尉迟栖说。

蔺琼真的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悄悄地关上。

尉迟栖听到门关上的轻微响声,居然松了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九层棋上,却怎么也不能不去想蔺琼。

他突然在意起蔺琼的感受。

自己是让他失望了吗?如果蔺琼和他的前世的交情真的那么深的话……那这会儿蔺琼肯定不好受吧?

尉迟栖又忍不住地看向那扇门。

他克制住了自己想把那扇门打开的冲动。

“这个和你的魂魄很配。”

尉迟栖不知怎么地想起这一句话。

这是那天蔺琼将一支白色的烟火递给他时说的话,尉迟栖还记得蔺琼说过他自己的魂魄是红色的。

眼前又出现了那天烟火绽放的画面,各色的烟火交织在魂塔阴沉的上空,谁都不会相信那样的景色是在魂塔出现的。

白色的烟火和红色的烟火是最耀眼的,像极了那天还魂灯……

尉迟栖倏地坐直了。

心中的想法几乎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想立刻问一个清楚。

正当他起身的时候,守护铃响了。

“老大,”余西的声音有些颤抖,“旭城……快要完了。”

“什么情况?”尉迟栖眉间一紧。

“那个阵突破了封印,黑气还在不断地凝出怪物,山里的噬魂兽和石蛇还有那什么很恶心的无头蠕虫都出来了,守城将军和第一第三护卫队已经牺牲了,只有第二还剩一半……现在城里乱作一……”

声音突然断了一下。

“余西?”尉迟栖立刻朝着楼梯口走去,犹豫了一下上了蔺琼做的那个大匣子。大匣子很给面子地没掉链子,将尉迟栖稳稳地送到了三层,“啧……冷邵!”

被点名的守护者听到有人在喊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很容易就看到了刚走进来的尉迟栖。

这位名为冷邵的守护者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穿着和魂塔其他守护者不同白色长袍,眼里那种病恹恹的感觉让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男子,是魂塔中实力仅次于尉迟栖的人。

“出什么事了?”冷邵的声音带有一种独特的柔和,他知道这次肯定出了大事,不然尉迟栖不会让他出手。虽说他是魂塔第二,但自小身子骨不好,每逢冬季就会大病一场,直到来年夏季中旬才能彻底恢复。尉迟栖当初力排众议,准许他只接手最危险级的案子以及一些平日的小任务。

说是最危险的任务,一年到头顶破天就两三个,很多时候都是尉迟栖亲自去处理,偶尔再带一个他,所以他需要做的事少之又少。

“余西联系断了,”尉迟栖飞快地说,“旭城出事,我们的人去过那里两次,处理的都是同一个阵,其中一次还用的是现今最强的封印,但刚刚彻底破了,将军和守卫队已经牺牲了,你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冷邵无奈的笑了笑:“现在又不是冬季,我也没那么脆弱,我能接。”

“我和你一起去。”余西那边依旧没有回音,尉迟栖没有再看守护铃第二眼,“我们直接用传送阵,你通知一下其他人,我再去叫一下二层。”

冷邵点点头,一秒也没有耽搁,马上开始召集人。

尉迟栖也飞快地到了二层通知楚宵。

蔺琼的眼皮一直在跳,心跳也越来越快。

总感觉出什么事了。

不过黑圣的力量已经被他削去了大半,想要搞出什么大动静是几乎不可能的。

难道是尉迟栖出事了?

他前不久还看到尉迟栖坐在九层棋前,应该是刚刚开棋,以尉迟栖的水平,再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结束,而现在才过了两刻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将门打开。

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不在九层棋前,蔺琼感到背后一片凉。

“午卓!”蔺琼看到午卓急匆匆地赶上来,“尉迟栖呢?”

“出任务了。”午卓轻描淡写地说,目光不易察觉地回避了蔺琼,“估计两三天后就会回来。”

蔺琼:“什么任务?”

午卓愣了愣:“不清楚,大概又是一方妖孽出来作祟。”

蔺琼想,那应该是没有事了。

他和午卓告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次拿起书看起来。

那还有什么事情?蔺琼想,要是蔺沉一酒出事,他肯定能接到消息的。

是自己多虑了吗?蔺琼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午卓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前,许久后才离开。

“要是蔺琼问起什么……就说是普通的任务,过两天就回来。”尉迟栖说。

“为什么?”午卓不解。

“我不想让他再牵扯进来了,我欠他太多了,”尉迟栖一边启动阵法一边说,“要是他去了,我怕他……真的就回不来了。”

午卓没听懂。

尉迟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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